清風水澗,霧雨翩風。
新月鎮外的山澗之中,一列滑石溪橋之上,一名身著嫁衣的女子,蹲在那兒,雙目無神地看著兀自流去的溪流河水。
滿臉淚痕,清晰可見。
樹林之中,那名抄手而立的男子,也是這般看著她,站了足足一宿。
鬼祭抬頭看著漸漸明亮的蒼穹,便走到了胡漣沁的身邊,說道:“走吧。天亮了。陽氣太甚,你身上的陰氣太足,不消片刻,你的魂魄便會被吸去平衡此處過甚的陽氣。”說罷,鬼祭便轉身往一旁地叢林之中緩緩地走去。
走了片刻,鬼祭不覺身後傳來一絲的腳步之聲,停步回身之時,卻見胡漣沁仍舊蹲在那處,沒有移動分毫。
鬼祭抄手停在那兒等了她片刻,見她仍未有移動的意向,便一躍而起,扯下了頭頂枝椏之上的一根木枝,翻身躍到了胡漣沁的身邊。
鬼祭高舉手中的那根木枝,將體內的靈力緩緩地注入其中。
自指尖漫出的墨煙,一縷又一縷地掃過帶葉的樹枝,將其木製細小的本身直然撫作了一柄閉合著的油紙傘。
鬼祭撐開了油紙傘,將其平舉在了身邊,令其能將身邊蹲著的胡漣沁全部籠罩其中,至於他自己,卻隻是立於油紙傘之外,單手負背而立。
隨即,胡漣沁感覺到了絲絲的陰涼,舉頭望去之時,便見那名高大的少年舉傘籠罩自己,卻是將其自己曝曬在了陽光之中。
胡漣沁心中溫暖,便趕忙站起了身子,轉身走進了一片樹蔭之中。
鬼祭看著兀自走入樹蔭胡漣沁,便問道:“你要去哪?”
胡漣沁背對著鬼祭,悄然擦去臉上的淚痕,答道:“我想去找一個人。”
鬼祭皺眉問道:“誰。”
胡漣沁深吸了口氣,轉身強笑道:“去見一名我曾在鬼界聽聞過的女子那兒。曾經有人說過,在前處落平村的平妖府中,有一名少女,他能施法窺見他人的所思所想。我想請她幫幫忙。”
“你卻,還是不死心?”鬼祭冷冷地說道:“你卻還是期盼他是有不得已苦衷才會背叛於你?”
胡漣沁神色一暗,隨即又強笑道:“對啊……”
落平村,平妖府中,兩道清光自府中院落破空而出,一前一後地消失在了淡淡的雲層之中。
隨後,便見一道金光自天際之中破空而下,直落到了平妖府附近的土地之上。
金光隨風隱去,便見一名身穿布衣,手捧淡粉絲衣的少年人自金光之中緩緩走出。其身邊,那柄龍形長尺迅速縮回原來的模樣,刺捆在了少年的後身腰帶之上。
少年快步走到了平妖府的門前,說道:“兩位大哥,我是夜哲軒的夥計,麻煩通傳一聲你家小姐,她所定製的‘櫻落萬縷裙’已經做好了。”
兩人麵麵相覷了片刻之後,左邊守衛便拱手說道:“你且在此等待片刻,我過去問問。”說罷,此人便轉身走進了府中。
許久之後,便見那名守衛氣喘籲籲地跑了出來,緩了緩氣色,便拱手說道:“有勞了,小姐請你進去。”
陳凡軒微微頷首,便踏上了台階。
“請。”
守衛伸手指了指前方,在陳凡軒踏入門欄之前,便率先領路著繞過了門後的那麵麒麟影壁,隨後又帶著陳凡軒沿著影壁之後的那條石鋪小路身過了一麵圓月拱門。圓月拱門之下,是一條由四方地磚鋪行的小道,兩人前行片刻,便又身過一麵滿月拱門,跨入了一處院落之中。
實說院落實然太過牽強,此處路為斜坡,一路之上,滿是鮮豔花草,頂坡之上,則為平地,平地之中,一座狀若金絲雀籠的雙層樓閣屹立於此。
樓閣之前,一名丫鬟裝飾的女子遠望見了陳凡軒二人,便小心地沿著斜坡而下,走到了兩人身前,打量著陳凡軒,問道:“你便是夜哲軒的夥計?以前都是陳大娘過來送的呀。”
“是這樣的。”陳凡軒答道:“昨晚姑姑工作了一宿,身體欠佳,所以便是我來了。”
丫鬟點了點頭,接過陳凡軒手中的櫻落萬縷裙,仔細看了看後,說道:“是小姐所要的。”說罷,轉身欲走之時,她忽然想起了什麼,便轉身提醒道:“你且在此處等候片刻,我家小姐試過了此衣之後,你方能走。”
“自然自然。”陳凡軒頷首笑道:“這是夜哲軒的規矩,小的自然是懂的。”
丫鬟點了點頭,便沿著斜坡草路,回到了那座金絲雀籠般的樓閣之中。
蒼穹之間,閣樓之上,團團黑霧自周遭空氣之中凝化而出,一聲轟鳴之下,黑霧便是一個下衝之勢穿過了閣樓頂端的屋瓦,竄入了閣樓體內。
“這是!”守衛看著從天而落的黑霧,大驚失色,其,方轉頭看向陳凡軒之時,便見陳凡軒已然搶身飛奔了幾步,腰間之上的九紋龍軒尺便是遊竄而出,擴大五倍有餘,便是載著陳凡軒往那金絲雀籠處直飛而去。
“速去找些人來!”
不知所措的守衛聽得陳凡軒的話語,便是轉身飛奔而去。
樓閣的第二層中,紅木雕琢的家具盡顯一番斯文之色。一麵青蓮屏風之上,清晰的屏風印影,便是被那名丫鬟打扮的女子嚴嚴實實地遮擋在了身後。而那黑霧落下的刹那之間,她便是本能反應般地張了張自己嬌小的身軀,更是嚴實地擋去了身後印下的所有陰影。
黑霧散去,一名身著金絲龍紋長袍,上穿赤色無袖禪衣的年輕男子與那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齊齊地將目光落在了那動作怪異的丫鬟身上。
平妖府自與人間其他府衙不同,其中丫鬟更是屢次看過那府中侯爺的身手修為,對這類穿牆而行的道法雖是見怪不怪,然當下形勢不同,丫鬟心中,自是一陣地後怕,卻是仍然不變姿勢地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怎能亂闖此地!”
胡漣沁端正顏容,禮貌雅笑,正待說話之時如,難以忍受人類對其大呼小叫的鬼祭便是搶先喝道:“你家小姐可是在這屏風之後?滾開!本尊有事找她!”說罷,鬼祭便先是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見其並未有任何的奇特之處,方準備上前拉開這眼前女子之時,胡漣沁便是伸手拉住了他。
鬼祭轉身,便就愛你胡漣沁分外低聲地說道:“我們是來求人的,你不能這麼沒有禮貌。”
然這丫鬟豈是示弱之人?隻見其仍不改原來站姿,卻是挺起胸膛,喝道:“放……放肆!我家小姐豈是你說見就見的!”
鬼祭一聽,雙眸一冷,皺著眉抽回了手,嗤笑道:“你已經是鬼了,便不需守人界的那些破規矩破戒條。你瞧瞧,你守規矩,別人領情嗎?磨磨唧唧的實在煩人!不如!還是交給我來罷!”
說罷,便見鬼祭方抬右手之時,其身左側,一道淡藍色的長尺自樓梯那處飛刺而來。
鬼祭耳聽八方,反應更是極其靈敏,其目不轉身不動,凝氣揮袍之際便化出一道玄青色的氣刃,猛然打回了飛衝而來的藍芒長尺。
回旋而至的藍色長尺衝勁不小,隻見飛躍而起抓住長尺的陳凡軒,卻是被一股霸道之勁推後數尺,隻見陳凡軒腳點樓道借力而起,毫無虛招地握尺曲腳彈射而起,便是一尺往鬼祭那兒直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