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下不見天日,湖上已過了一個晝夜。
當下,古魅林的天方破曉。落平村外的一座矮山頂邊上,那麵戴青銅鬼麵的花白長發男子雙手負背遙望古魅林方向,眼神平淡。
中年男子身後,那半身被繃帶包裹,渾身青腫的雲朽如今睡的正沉。
中年男子回頭看了眼雲朽,眼角有寵溺,望向下方樹叢,靈府靈力輕提,單掌相對,僅一抬手吸掌,便見下方樹叢窸窣晃動了片刻,便有幾株野菜與一個地瓜飄忽而來,飄揚在了中年男子的身邊。
中年男子看了眼遠方的古魅林,一腳騰空而起,轉眼間便帶著那幾株野菜和那顆地瓜一齊落在了那片湖水之前。
湖水平靜,重若灌鉛,未動一動。
中年男子一拂袖袍,臂膀間靈力飄揚,舀起一勺湖水懸浮於他的身前。
其再揮袖袍,身邊飄揚的幾株野菜在空中抖盡了髒土,摻入了浮水之中。
中年男子神情愜意,指尖輕燃火焰,籠罩於身前浮水四周,不過片刻便見那浮水沸騰起泡,水色也被野菜漸染作了綠色,騰起的蒸汽之中還散著一股清香。
中年男子見火候正好,仍負於背後的右手輕在身後打了一個響指,一片藍色光霧在指尖散開,遂見其身後的一塊厚石從內而外地轟炸至四分五裂。石屑飛濺之時,便見其中正有一個石碗飛出,懸浮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前。
中年男子收回指尖的那簇烈火,左手重新負背之時,便見那身前的湯汁攜著那幾株野菜灌入了石碗之中。
中年男子伸手抓住那石碗,湊前一嗅,正是清香。其轉身,正要走,卻見身後湖水正冒泡湧動,似有人要破水而出。
中年男子眼神冷淡,將那欲要破水而出的人視為無物,單腳點地衝天而起的一刹那,一層海藍色的氣浪掃過湖水,那湖水如被翻折而回的書本一般,重新被撫作了平靜,亦將那要順勢而出的人一一打回了湖裏。
中年男子踏空回到山崖邊上,碗中的水未起一絲漣漪,他看著仍在熟睡的雲朽,將石碗放在了他的身邊。
他看了眼身邊跟了他一路的地瓜,輕揮一掌,腳前土地被掀起了一拳左右大小的深坑,中年男子將地瓜放入坑中,再負背而立時,土又將地瓜埋好。
中年男子劍訣閃過一縷火光,其一點方才地瓜所埋位置,便見那小塊徒弟漸漸焦黑,慢慢地騰著熱氣,逐漸地悶熟著地瓜。
雲朽鼻尖滿是那野菜湯的味道,意識也漸漸清醒,他睜眼,看著那冒著熱氣的野菜湯,竟出著神,發著呆。
“給你喝的。”中年男子看著遠方,道:“喝的時候用我教你的那個心法,可以快速汲取湯內營養入五髒六腑,好修複你那不堪的身體。”
雲朽坐起身子,隻覺渾身疼痛,捧起了那熱湯,微微頷首,道:“多謝前輩。”說著便慢慢地喝著那口帶著些許苦澀卻分外清爽野菜湯。
喝完吃盡之後,雲朽重新打坐而起,感受著方才那些食物流入自己的五髒六腑,運起體內的靈力,讓起慢慢地融化入自己的靈力血脈之中。
中年男子道:“可別學那些道士弄什麼辟穀。萬物皆得進食,進食方能修複。喝個空氣身體能恢複的快就有鬼了。”說罷,中年男子輕踩一腳,便見那地下已然烤熟的地瓜翻飛而出,落在了雲朽的身前。
身前皮膚表麵的淤青漸漸消退了些許,他睜眼,看著身前的那個地瓜,看了眼那一直看向遠方的中年男子,感謝地笑了笑,拾起那塊地瓜,將其掰作兩半,走到了中年男子的身邊,遞給了他半個。
中年男子回頭,雲朽咬著自己的那半個地瓜,揚了揚手心裏給中年男子的地瓜,道:“吃吧,前輩,您也說了,那些辟穀什麼的,學不得。”
中年男子轉頭看著雲朽,愣了片刻,笑著接過那半顆地瓜,笑道:“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