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七】(1 / 3)

異日,紅月房間裏的客人已經離開,她慵懶起身,房間會在客人離開一個時辰後收拾,所以她必須返回自己院子沐浴休息。客人離開後,紅月立馬起身行至櫃子前,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觸碰到櫃子時頓了一下,還是打開了櫃門。看到櫃子裏的景象時,紅月驚訝不已。零露躺在子佩懷中虛弱的樣子不比昨夜自己翻雲覆雨的麵色差,而子佩麵色極好,被汗浸濕的鬢發風幹之後黏在臉上。他抬頭瞧見背光的紅月,虛弱的晃了神,伸手拍打零露。零露被他叫醒,揉了揉眼睛,抬起的左臂有些疼痛,他瞧去就見衣衫上的血漬已經變成紅棕色。

紅月眼尖,瞧見他受傷的手,急忙伸手拉住他手腕:“怎麼回事?”

零露將手抽回,捂住傷口處低下了頭,想起昨夜之事,隻覺胃中翻騰難受。子佩瞟了一眼零露的傷,卻無動於衷,他將手中的發簪遞給紅月,發簪上的血漬還在,細想也知其中故事。紅月接過發簪愣了一會,見著零露先啟步,子佩隨後,她一伸手拉住了子佩,子佩抬頭不明所以的望著她,她皺眉道:“我知曉你為人,也瞧得出那孩子品行。這事不該我多言,但我瞧著他可憐,便要多說幾句。他與靜姝不同,靜姝不會被你拉入沼澤萬劫不複。然而他,我卻看得出來,你若帶他沉淪,他便永世無法翻身。”這青樓裏的人若為女閭,在下院的時候所要承受的可是一天不停歇的招待那些低等階級的人,從下院開始磨礪,慢慢進入中院後,才有挑選自己客人和隻招待一位客人的權利,因此,到中院這個等級的女閭基本有些變態,心裏也會陰暗,到上院更是不得了,她們將視人命為草芥,孤傲不已。紅月是從下院慢慢爬到中院的女閭,難為她現在還有關切別人的心思。看來縱使世間陷入黑暗,一切罪惡浮生,有些人還是會發光,仔細細微,也足夠耀眼。

可子佩偏偏討厭這種光芒,他甩開她的手,不削道:“他若能從深淵逃走,倒是苦了我一番心意。”

“你真要禍害他。”

“你知是禍害,知是救贖?”子佩嘴角的邪笑,眼角的戲謔,讓人心裏不由發慌,四周都彌漫了寒氣。

紅月錯愕,別過頭去,何必爭論呢,自己尚還為人,他隻怕是畜生不如了。

子佩走到門口轉頭看了眼紅月,覺得不多說一句話戲弄她過意不去,便輕咳開口道:“並不是我不能帶靜姝墜入深淵,而是我不願意...我若要他萬劫不複,菩薩都難以救贖。”隻見他嘴角上揚露出白牙的邪惡一笑,那向上瞟的眼神像對菩薩的挑釁。

見不到子佩之後,紅月虛脫的跌坐在地,兩眼迷茫。這就是她們口中的妖怪吧,隻用語言並未行動就足夠壓迫對方,隻要露出獠牙就能讓敵人顫抖。紅月激憤的捶打地麵,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如此無能為力。那年隨客人誤入‘秋月’大堂,見到形形色色的兔子,唯獨靜姝一人與眾不同。台樓一舞,春暖花開。從此,紅月著了迷,偶有私心灌醉客人,假借他們去到‘秋月’,好幾次都一飽眼福的看到靜姝跳舞。可後來,靜姝入了中院,可以隨心情來‘秋月’跳舞之時,紅月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靜姝。相思長病,苦澀煎熬。紅月幾經波折終於能將自己愛慕之信悄悄送到靜姝手中,她惴惴不安的等待著回信。在恐懼和興奮之下,她好幾次想直衝北院尋他,在快要崩潰之時,她終於收到了靜姝的回信,那信上隻兩字:多謝。還附上了一支梨花,在百象國,隻有美人才能得男子贈送的梨花。信中所書已不重要,梨花香滿庭,桃花開盈屋。靜姝與紅月的交情便從此開始,到後來子佩親自潛入東院給紅月送信,紅月也就認識了子佩,那時子佩溫婉,似那水中翠玉,潤澤光滑而謙謙有禮,卻也是紅月看錯了眼,他哪能配得上如此好的評價。

南院-麗苑-翠竹庭-右閣

零露枕在美人榻上,手上捏著本詩書,書中的詩句念的悲情,他不禁想起自己的遭遇。眉頭一蹙,眼含柔情。當初父親有意讓他當文官,可又擔心仕途之路坎坷,怕他命弱便讓他習武。父親一心想要他報效朝廷,現今他這又是在做什麼,辱沒了父親的一片期盼。他要逃,逃出這裏,改名換姓,過了個八年十年,誰還能認得出他。可他如何逃出去,到現在他對這裏的地形還是不了解。這青樓之大不可猜測,光個南院他都沒走通。左轉入了學堂,右轉又進了食堂,再左轉又回到翠竹庭,翠竹庭後麵又是別的庭院,此中複雜也唯有被困之人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