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參天老樹遮住了斜陽的最後一絲紅輝,深穀中昏得隻剩深與淺兩種色澤,靜得連鷓鴣都懶得啼出一聲。
如此叫人毛骨悚然的環境掩埋了一切生息,卻有一座褪了顏色的古宅依然頑固地守在沉寂之中。
古宅的四方院中堆放著一人多高的破磚碎瓦,枯荊斷藤,原本裂開的窗欞已用釘子釘好,除去白什麼都表達不了的窗紙也是新換上去的。顯然這宅子是剛剛被人打掃修理過,腐朽的氣味還沒去掉呢。
偌大的宅院中隻有一座三層古樓。橙黃擺動,二樓靠邊房間的窗紙上竟然還竄動著人影。
“誠信,耿直,禮貌,無私,寬容,純潔,善良,磊落,仁義,是我們半裏村人的做人之本。你們說說,這九點好,空蛋兒那娃子身上能有幾點?”
“一點都沒有!”
“要是有一點我們對他也不會這樣忍無可忍!”
略能照清輪廓的燭光下,七個目光白亮如鼠,神態猥瑣似賊的老頭盤坐一圈,竭斯底裏的談論著。
提到“空蛋兒”,他們或恨恨而歎,或以手掩麵,既痛苦又無奈。
為首的鬢發花白,麵上除了皮就是骨的瘦削老頭哀歎一陣又放開沙啞的嗓音唱道:“平家的小四與他同歲,自小品質高尚,與小四相比,空蛋兒竟成了什麼?”
“豬狗之輩!”
“豬狗都不如!”
其餘眾人悲憤地響應道。
“正是豬狗都不如啊!”瘦老頭右手背猛摑左手心道,“燒掉吃拉的頭發,在農根兒家的灶坑中埋上鞭炮,把滋寡婦偷騙到生光棍的床上,什麼畜生的行徑他沒做過?現在我們半裏村都被他鬧成什麼樣子了呀!”
“哪裏還有樣子?”
“天都破了窟窿了!”
“趕他他不走,留在這裏四處惹事,我們管不了,他哥哥也管不了。而且這廝竟然和小四一樣有好天賦,在十六歲就凝結了十層劫氣,後天顯印大典之後他就要成為印者了。試想他要是做了印者會怎樣對付咱們村子啊?”
“他不會放過咱們的,他就是一個魔鬼!”
“他要是做了印者,半裏村就徹底葬送在他手裏了。”
瘦老頭雙眼翻轉,瞧著房間內氣氛已經達到高潮,一拍大腿,叫道:“所以我們該不該想法除掉他?”
此話一出,房間裏略微一靜,即刻又炸開了鍋。
“除掉他,都是他自己找的!”
“除掉他,半裏村才能得救!”
“千萬不能叫他成為印者!”
“可是,這是犯法的,我們半裏村從來不做違法亂紀的事…萬一被查出來…”其中一個老頭雙手緊握,對殺人之事似是十分沒底。
“你大可放心。”瘦老頭用力擺了擺幹枯的手掌,“我已經買通了兩位神典大使之一的肥耳大使,請他在顯印大典上找機會害了空蛋兒那小雜種。肥耳大使答應,屆時定會一擊了了空蛋兒的狗命,而且會做的天衣無縫。”
“這樣太好了,肥耳大使肯出手事情必是成了!”
“胡大的村長當的不容易,買凶的錢叫我們幾個長老平攤了吧。”
“就是就是,身為長老我們都該為村子出一份力的。”
胡大裂開暴皮的大嘴嘿嘿一笑,這次集會的目地他是達到了。
七人長籲一口氣,房間裏的氣氛逐漸鬆緩下來。
忽然,幾人眼前一暗,耳畔想起轟鳴之聲。緊接著他們身體吃痛騰空而起,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爆炸!”胡大驚叫道,“大夥快離開!”
胡大話剛講完,七人眼前立時混沌一片,什麼也瞧不見了。
胡大慌亂至極,下意識地正要摸索出口,左側忽然又傳來一聲劇響。
“逃啊!”他哪裏還敢再遲疑片刻,帶頭向右側奔去。
餘下六人也是亂了神誌,聽到胡大喊叫隻以為他找到了活路,忙尋著他的喊聲跑去。
倉惶之間,七人聽得一陣“哢哢”聲響,都覺腳下忽然變得一輕。眼前景象明了,他們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是落在了半空。
願來情急之下,七人竟是跳了窗戶。
隨著幾聲慘絕人寰的驚叫,七人全部重摔在地。
一動也不動地躺在血泊中,他們的神誌瞬間變得模糊,隻是呆呆地盯著昏暗的天空。
昏暗的天空,幾顆星稀鬆可見。他舒展身體,安祥的躺在軟和的草地上,回憶著前世的世雜塵囂,燈紅酒綠。
是的,他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他本該住得是拔地而起的百米高樓,而不是現在的土丕平房,本應吃的是海味珍饈,而不是現在的粗糧淡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