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叔直挺挺倒在裴震旁邊,隻怕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我撇開眼眸,不願將視線過多停留在圓叔身上,畢竟這裴家,他是我唯一熟識的人。
圓叔附近,斜躺著的還有五個年輕人,這五個人,都是裴震的兒子,也就是我素未謀麵的親哥哥。
我在裴家排行第九,這卻僅僅是針對大房而言,我上有五個能文能武的哥哥,及三個多才多藝的姐姐,下……就我這麼一個,老幺。
我娘親在生我的時候,算是高齡產婦了,六個月早產,大出血,差點一屍兩命。
產婆和大夫束手無策,幸虧有高人出手才保下一條命,據說這高人將我娘親肚子剖開,生生從血肉中,將我挖了出來。
這位高人,就是我的師傅,鬼雲穀的穀主。
雖然我在師傅驚世駭俗的奇怪醫術中活下來了,但代價是失去了娘親。
娘親出殯的那天,裴震將我托付給了師傅,說:“高人,你既然救了這孩子,就再允她一條活路吧。”
師傅擺擺手,十分嫌棄地拒絕,“我又沒奶,給我幹啥?”
我親爹裴震見他拒絕,隻得狠心,將我放在了裴家的門檻下,長袖一揮,就轉身回府,並示意護衛緊閉大門。
用師傅的話說,這屬於道德綁架了,莫名其妙變成了奶爸。
但好在師傅妙手仁心,始終狠不下心,也就大手一撈,將我這個新鮮出爐的棄嬰,抱在了懷裏,並留下鬼雲穀令牌一枚給陽城裴家。
所以,我對裴家那許多片麵而模糊的了解,都源自於師傅碎嘴時的隻言片語。
師傅說我是絕對的早熟孩子,從小他就沒費過心,隨便養養我就茁壯成長得很好。
我想也是,至少,從我記事起,我都沒有哭哭鬧鬧要找過爹爹和娘親,因為在我認知裏,根本沒有爹爹、娘親這種稱呼,我曾經一度認為這天下就隻有鬼雲穀那般大,就隻有我和師傅兩個人。
現在想想,真是離譜得很。
我木訥地看著那五個哥哥,思緒飄離得很遠很遠……
“報——”
一聲拉長的呼聲傳過來,城門緩緩打開,馬蹄聲由遠及近,塵土飛揚中一個士兵高舉令牌衝進陽城,急聲稟報:“洛城失陷,青龍軍攻入洛城!”
“洛城被匪問天拿下了?”二姨娘短暫的驚愕後,輕笑出聲,“果然是後生可畏。”
“是不是我們,就快要解脫了?”我舔舔幹裂的嘴唇,心中百感交集。這個叱吒風雲的未婚夫,果然沒在意我,乃至裴家的死活。
“等著吧,我們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若還是能等到匪問天舉兵橫渡餘江攻占陽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二姨娘嘴角一絲苦笑,隻怕她心裏很清楚,如今洛城失陷,我們這群人質,隻怕會死得更快。
畢竟,匪問天已經明晃晃的給出了答複,裴家,或者我裴盞,沒有絲毫束縛他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