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陰涼的夜,下過大雨的夜晚哪怕是正值夏季,也依舊能感受得到這森林的陰涼,畢竟夏季也走到了末聲,離那傷感的秋天也已經不遠了。
皓月當空,宛如一輪白色的玉盤一般高掛在夜空中,但是烏黑的天幕中卻沒有一顆星辰,浩瀚的天幕隻有這一輪皓月,皓月是孤獨的,就如同人心一般孤獨,孤獨而陰冷著。
大名城外,一條幽森潮濕的森林山道上,一輛破舊的馬車疾馳在這夜色中,馬車在這爛泥淤積且車輪印腳印遍布的山道上疾馳,整個車身都在劇烈的搖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會散架一般。
“駕駕駕……”可是即便如此,趕車的老者卻還嫌馬車不夠快,彎著佝僂成峰的駝背不停地用黑色的馬鞭抽打拉車的瘦馬,企圖讓馬車再快一點。
趕車的老者是濟世醫館裏的老夥計,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大家都叫他老汪,老汪是一個體型瘦小,還嚴重駝背的老人,他麵部皺紋如老樹樹幹一般粗糙,麵色烏黑,背上駝得高高隆起了一個小山峰,把那枯瘦的腦袋擠得直往前胸貼,滿頭斑白的亂發讓他在這夜色裏顯得有點駭人。
“駕駕駕……”老汪拚命的趕車,他很了解自家老爺,他從來就沒有見過自家老爺露出過那樣嚴肅的表情,哪怕是麵對大名府那些身份顯赫的大人物也不曾有過一絲忌憚,他明白自家老爺肯定遇上了極難應對的事,否則絕對不可能讓自己帶著少爺逃跑的。
可是他不明白什麼事情能讓自家老爺如此擔心,連行囊都來不及收拾就逃出來了,在他心裏老爺一直就是一個讓人看不透的人,他知道自家老爺絕非一個普通的大夫,因為普通的大夫不可能解得開那可怕的七蟲七草毒,更不可能有那份敢直麵州府都尉的膽量。
他還清楚記得十三年前自家老爺隨手便解了自己中的七蟲七草毒,七蟲七草毒這可是天下奇毒,需要七種不同的毒蟲和七種不同的毒草混合調製,這調製過程又需要七七四十九種變化,極其難練製,毒力更是砒霜上百倍,正常人別說是不小心沾上,哪怕是靠的太近不小心聞到了都會立即七竅流血身亡,這可是連江湖上成名的高手都忌憚三分的東西。
這樣一種天下奇毒卻被自家老爺隨手化解,從那一刻他便知道自家老爺絕對不是平凡人,也是那一刻起他選擇了跟隨自家老爺,十三年下來雖然從來沒見過自家老爺會武功,可是他卻更清楚的感覺到老爺的不凡,這是從自家老爺平時的一舉一動看出來的,那抬手投足總有一種哪怕是他都會折服的的氣勢,那絕不是平常大夫能有的。
“咳咳……”
馬車裏突然傳出了一聲咳嗽聲,聲音沙啞而綿長,好似馬車裏的人連咳嗽都很艱難,可是即便這咳嗽聲沙啞,也依然能聽出這聲音的稚氣。
“少爺您醒了嗎,我知道您現在很痛苦,您再忍耐一下等到夜遊穀就會好的?”趕車的老汪聞言臉上的凝重之色一瞬間被喜悅取代,手中的馬鞭也抽打得更快了,恨不得將這馬車抽飛起來。
幽暗的馬車裏,嚴飛平躺在一張狹窄的木板上,月光透過馬車車窗灑落在他的臉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宛若星辰一般璀璨奪目,這應該是一雙美麗的眼睛,可是此刻這雙美麗的眼睛卻陰冷無比,如同兩彎寒潭。
嚴飛目不轉睛的望著車頂,明亮的大眼睛一動也不動的,好似死不瞑目的死屍一樣除了陰冷還是陰冷。
現實都是殘酷的,無論是在地球,還是這個新世界——鬥辰大陸,都是一樣的殘酷。
他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卻沒想到竟然穿越了,靈魂竟然穿越來到了一個叫做鬥辰大陸的地方,附身到一個同樣叫嚴飛的少年的身上,然而穿越並沒有減輕他心中的痛苦,反而讓他變得更加的痛苦了。
雖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但是此刻嚴飛卻恨不得早點死去,也好結束心靈上和身體上的痛苦。
可是此刻的嚴飛卻是連咬舌自盡的力氣都沒有,他感受到身體時刻都傳出那種鑽心的的劇痛,好似有成千上萬把刀同時在切割他的身體一般,劇痛無比。
這具身體之前的主人曾被人暴打過,身體各處各處血肉模糊,原本白色的衣袍早已殘破不堪,白色更是變成了紅色,胸口很明顯有個凹坑,那是一個不淺的拳印,正是這致命的一拳結束了這身體主人悲哀的一生。
是的,這身體主人是活的很悲哀,他是一個從小就沒有母親的人,因為沒有母親,他從小遭受著同齡人的嘲笑和戲弄,他沒有朋友,每一天他都是一個人玩耍,如果非要說有,那麼他家中養的土狗肥貓就是他的朋友。
是的從小到大他都是和貓貓狗狗一起玩耍的,在他心中家裏的旺財和小花就是他的朋友,因為它們很可愛,因為它們從來不會嘲笑自己,遠比那些戲弄自己的小夥伴們更親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