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好之後,就請離開雪村,走得越遠越好。‘她清冽如泉水般的聲音,緩緩壓低,帶著疏離的抗拒。 一抹苦澀的淺笑蕩開在唇邊,他卻忽而覺得心裏漲滿暖意,仿佛太久以來動蕩不安的心就此停留下來,再也不懂不移。一陣眩暈,胸口的劇痛洶湧而來,冷墨痕眼前一片黑暗,悶哼一聲頹然倒下。
雪村的夜,靜謐得如同幽徑。她斜倚著欄杆,蜷縮在厚厚的雪絨披風中,小手伸出來,接住一兩片雪花。恍然之間就回到那個夜晚,那個邪魅俊雅的男子出現在身後,將她緊緊抱住,熾熱的呼吸瞬間將她包圍,耳邊是輕若棉絮的一聲‘不冷麼?‘那樣的觸感與聽覺,仿佛是夢境,融化在雪花飄然落下的優雅中,靜謐無聲。隻是一個恍然,夢就醒了,明明那個人就不在身邊卻好像他的氣息他的體溫每時每刻都會傾入自己的腦海。依舊是雪村,依舊是漫天的雪花,而那個人卻在千裏之外的地方。
“依姑娘覺得,這天下為軍,何為最重?”雪中冷墨痕看著那抹空靈的雪白,竟不自覺的問出了心中的問題。
她澄澈如水的眸子緩緩凝望過來,柔美的臉在淡淡的雪光下散發著柔光,她輕輕開口,吐出兩個字:‘軍心。”輕輕巧巧的兩個字,仿佛湖水上忽而泛起的漣漪,帶著顫動蕩漾開來。
冷墨痕微微蹙眉,粗獷的眼角依舊帶著笑,卻著實被這兩個字震撼住,抿緊了唇不發一言。他想起了今日那些士兵的猶豫與掙紮,那樣的悲憤中仿佛也凝結了一種力量,一種能夠將整個局勢完全顛覆的力量。 是他忘記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偶然風起,夾雜著雪花的風吹進樓閣,掀起她的青絲,繚繞著嬉鬧。 萱兒感覺肌膚微涼,是有雪花在臉上融化開來,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她忍不住睫毛輕顫,蜷縮了一下身子。
‘古來爭權,靠得是心計謀劃,而那些不顧臣民生死貪圖享樂的豺狼虎豹之輩,即使得了江山天下,也坐不穩太久。‘纖指觸到那仿佛嬉鬧般飛舞的青絲,緩緩拂開,她凝視閣樓之外的朦朧夜色,輕聲說道,‘更何況,現在正處於戰亂時期,膺斬的殘暴隻會把他自己逼上絕路,而你,是不想看著自己部落的子民跟著他走向萬劫不複的,不是嗎?‘像是帶著誘惑的輕哄,她說得漫不經心,那一字一句卻絲絲滲入他的心髒,宛若最馨香的毒藥。。冷墨痕看得微怔,忍不住緩緩走過去,在她身畔停下來。腳步輕微,小心翼翼,生怕她有絲毫的戒備。一絲淡淡的淺笑,心無城府,他俊雅的臉上帶著些許欣賞和癡戀,一字一頓道:‘你想讓我幫你盡早停下這裏的戰事所以才讓我留下來,不僅僅是想回報我的恩情,我說的可對?‘ 一瞬間,萱兒微怔,暴露在空中的小手感覺到了涼意。絲絲縷縷微妙的氣息,在閣樓裏蔓延開來。她不答話,濃密的睫毛下依舊是澄澈如水的眸子,她緩緩用纖指打理著垂下來的青絲,乖順地不發一言。像是被這樣的情景迷惑,冷墨痕忍不住俯身,想要凝望進她的眼眸裏。
‘如果我沒有猜錯,齊駱冰現在並不在冰宮,甚至,不在冰淩城裏,‘他開口,是優雅而自信的口吻,距離拉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宛若蝶翼般輕柔的睫毛,周身的空氣仿佛瞬間被抽走,‘他怎麼放心得下把你留在這裏?還是他被迫無奈,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背負?”忽而靠近的距離,帶著陌生的熾熱氣息,籠罩住了她。從不習慣這樣莫名的親昵,萱兒脊背微僵,緩緩抬起澄澈的眸子,帶著幾分柔弱的疏離感。‘這隻是小小的建議,你不想聽,我也沒有辦法。‘嫣紅的唇瓣,輕輕啟齒。她的身後有漫天的雪花在無聲地落下,她一身惑人的瑩白,蜷縮在欄杆旁的長椅上,眼神清澈而無辜。察覺到她的動作,寒翼微微側首,不著痕跡地將她的嬌軀護在身後。冷峻的眸子望向冷墨痕,不失禮貌,語氣裏卻是冰冷的疏離:‘夜深了,冷江將軍還請早些休息。‘
冷墨痕淡笑不語,隻是將自己的目光緩緩投向他身後那抹攝人心魄的雪白,他不相信剛剛他的那番話沒有在她心裏引起絲毫的漣漪,他有種莫名的期許,即使是恐慌、抗拒、甚至厭惡,他都希望她能夠記住自己,至少在她心裏麵,讓他不再是個陌生人。心底有種自小便熟悉的感覺一直久久縈繞,她的背影為何像極了那個人,那一身空靈絕美的仙人風姿絕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雙兒早就不在明靖皇宮了楚明軒為了安撫至尊堡和明靖百姓這才沒有將皇後消失有半年的消息告知天下!所以,即便再像,冷墨痕也從來沒想過眼前這個溫柔善良的仙子般的人兒會是那個叱吒天下的絕色女子。萱兒淡淡地回應他灼熱的視線,澄澈的眸子裏溢滿一觸即化的柔弱,是最渾然天成的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