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江郡,舒縣,城頭。
又一場大戰之後,整個世界一片昏暗,深沉的夜色籠罩一切,就連往日夜裏明亮璀璨無比的星星和月亮,此刻都已經看不太清了。
“唉,這場大戰還要持續多久啊。”
一名負責警戒的守城士兵,舉著手中的火把,站在漆黑的夜色當中,眺望遠方,想著想著陷入戰亂的家鄉,不由感歎著。
在他身旁,一名同樣跟著他一起巡視的守城士兵,聞言扭頭看著他,調笑著回應道:“怎麼,李二,你想家了?”
“袁軍的崽子們像蝗蟲一樣在郡裏肆虐,比賊寇還要可怕,我怎麼會不擔心家裏呢?。”
這名士兵還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是臉皮最薄的時候。但是麵對同伴的戲謔,名叫李二的士兵卻並沒有絲毫羞怒的表現,也沒有否認自己的想法,直接道出了內心的擔憂。
李二先是沉默了一下,再是感歎道,“也不知道這場戰爭還得持續多長時間。”
他的同伴是個老兵痞,平時最愛幹的事情就是欺負新兵,但是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這樣的心情。
老兵痞沒有回答他,而是看了看城外夜色當中的孫軍大營,然後再扭頭對著李二低聲道,“算了,還是別在這個時候聊這個了,若是讓那些決曹隊發現了,我們可少不了要被處罰一番。”
決曹隊,一個類似憲兵隊一樣的掌管軍紀的部隊,糾察士兵紀律與是否有瀆職的存在,而一旦發現,往往懲處都極為殘酷。
而顯然,這樣地組織,是無論如何都得不到士兵喜愛的,但是亂世用重典,舒縣城也因此固若金湯。
李二了然的了頭,和同伴繼續在舒縣城的城頭上巡視著,隻是當他收回探向城外的視線時,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
“不對!”
李二猛然轉過頭,再度瞥了一眼城牆之外,看向在夜色掩護之下的城根,臉上露出凝重。深沉的夜色當中,高大的城牆下,隱隱可見有數量不知多少的東西在附近潛伏著。
“孫軍想偷襲?”李二的腦海當中閃電般的掠過一個念頭。
“佟叔,快、快示警!”他轉過頭,緊張得催促著自己的夥伴。
“這……”在一旁,被稱為佟叔的老兵痞顯然也發現城下的黑影,但他卻沒有立刻敲響銅鑼,顯然有著自己的顧慮。
然而看到了少年焦急的表情,他還是咬了咬牙,摘下來腰間的銅鑼,用力的敲了起來。
“當!當!當……”
漆黑的夜色當中,在一陣突如其來的鳴鑼聲中中,舒縣城內外,原本平靜的守衛守部隊突然騷動起來。
……
“沒腦子的蠢貨,就是你們兩個敲得銅鑼?”
伴隨著一個處於憤怒當中、罵罵咧咧的聲音,一支大手突然一巴掌扇在老兵痞的臉上,把猝不及防的他打了一個趔趄,險些讓他栽倒在地上。
但即使如此,一向性格暴烈的老兵痞,此刻出奇的沒有反抗,顯然他對此早有預料。
他在重新站穩之後站起來,麵對眼前的人,麵無表情地低著頭,而站在他身旁的李二,則一臉煞白,兩股戰戰的不敢說話。
在他們麵前,是一個身材高瘦,一身剽悍之氣的將領,憤怒地在城頭上踱來踱去著。
也怪不得二人不敢反抗,因為,此刻站在老兵痞和李二麵前的,正是他的上司,掌管著數千守軍的幾員大將中的一人。
一個形似鷹嘴的勾鼻梁,還有那雙類似老鷹一樣的尖銳眼睛,氣勢淩人的氣度,無比彰顯了此人的陰鷙與權勢。
百人將許汜,一個外表看起來,像是一頭會站著說話的老鷹一樣的將領。在幾名守城的幾名大將中職位最低,卻威嚴最重的將領。
他的威嚴來自於他的凶殘和悍勇。在守城的這半個月來,他戰功赫赫,多次在最危險的時候力挽狂瀾。
然而他的戰功卻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他的凶殘針對的不僅僅是敵人,還有己軍。不知有多少守軍和丁壯因為在危機的時候後退,被他斬殺當場。
在這樣的人麵前,除非真的不怕死,否則,又有幾人敢顯露出自己的不滿呢?
“你們知不知道因為你們的誤判造成了多少人的恐慌?又有多少人會因為休息不好而精神不振、體力不支,而喪命明日的守城之戰?”
看著麵前的諾諾不敢言的兩名士兵,許汜便是氣不打一處來。
當他聽到警戒號角吹起之後,剛從睡夢當中驚醒的他,絲毫不敢怠慢,急忙整好士兵,然後匆匆向直麵敵營的那麵城牆圍堵而去。
看到城牆下那些隱隱約約的身影後,他迅速命令自己手下的弓箭手進行射擊。
但是,他下令射許久之後,仍不聞慘叫聲,便命人扔下火把,這才發現,城牆下的那些黑影哪裏是什麼偷襲的孫軍,分明是是一個個穿著孫軍盔甲的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