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歲末。
夏安是在聖誕節那天回來的,天空陰沉沉的。
跟她一起回來的還有顏良。當她告訴我她又跟他複合了的時候,我隻說了一句:“隨便你,不過拜托下次你被他甩的時候不要再跑到我麵前喝酒。”
我一直覺得,夏安對顏良懷有一種近乎自虐的愛。
她愛上他的時候隻有十六歲。
“那個時候為了他做過很多蠢事。”她第一次和他分手之後這樣跟我說。
“收藏他扔掉的試卷,偷他的原子筆,課間操時跑去他的位置聞他校服的味道,還模仿過他的筆跡。那個時候我可擅長模仿他寫字了,連老師都分辨不出我和他的筆跡,可是後來我卻忘了自己原來的筆跡是什麼樣了。還有抽煙也是因為他。那個時候他也不知道是因為耍帥還是叛逆偷偷地在西樓道裏抽煙,我為了接近他也學起了抽煙。可是他隻抽了幾個月就沒了興趣,我卻怎麼也戒不掉了。”
說完這些,她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喝酒,不一會兒就倒在酒瓶堆裏吐得昏天暗地。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就給顏良打了電話,過了很久他才終於接起來,懶懶地說了聲“什麼事”,聲音有些嘶啞。我剛要說“你能來看一下夏安嗎,她真的很難過”,就聽見一個細細的女聲從那邊傳了過來。我愣了一下,對著話筒吼了句:“顏良你他媽以後給我滾遠點”就把手機摔掉了。
他當然沒有滾。他在感情空窗期的時候還是會回來找夏安,而她每次也都會接受。然後再次分手,再次複合,如此反複。以至於後來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單純地在享受那種爛俗的劇情和自虐的感覺。
我曾問她,那個男人到底哪裏吸引你了?沒有品位,沒有責任感,脾氣又壞,性格也爛,除了臉和身高根本就是一無是處。
她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我覺得我大概就像是從卵殼裏剛剛孵化出來的小恐龍那樣,第一眼看到他了,就愛上了。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而且,我迄今為止遇到的其他男人都是些頭腦簡單的混蛋,腦子裏就隻有遊戲和***。”
“顏良難道不是混蛋嗎?”
“既然都是混蛋,跟哪個交往又有什麼區別呢?況且我跟他在床上比較合拍。”她說。
師太的最後一堂課安排在了31號下午。很不幸,我們組的課程展示排在了最後一個,結束的時候已經接近五點了,我收拾了下講義和電腦就和夏安匆匆忙忙地趕回了宿舍。
“很抱歉今年不能和你們一起跨年了。”我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對夏安說。
歲末的時候一起跨年是我和夏安、唐文心之間的一項傳統。後來唐文心畢業了我和夏安也一直將這項傳統延續了下來。大三那年的冬天,夏安去法國旅行了,我以為我隻能一個人跨年了,孰料她卻在31號下午趕了回來。
“你這個見色忘友的家夥,文心肯定會鄙視死你的。”
“不要胡說。宋陵他爸媽家有派對,親戚朋友都會去,我如果不去的話也太不像話了。”
“他這麼快就帶你去見家長了啊?”夏安騎在椅子上斜眼看著我說。
“啊,我也沒有想到……。”我含混不清地支吾了一句。
那天宋陵邀請我參加他們家的家庭派對時,我的確是有些驚訝,或者說驚喜比較合適。在此之前,從沒有那麼一刻讓我覺得他對這段感情是認真的、嚴肅的、想要對其做長遠的規劃和打算的。
於是我一時竟有些局促了。
“那個,我要不要穿的稍微正式一些?還有你覺得帶什麼見麵禮過去比較合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