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發現自己在哭,腦後的枕頭濕了一大片。我抹了抹眼底的淚水從沙發上坐起來,抬眼看見蘇格正事不關已地在對麵做著一本習題集。
“做噩夢了?”她微微抬了下眼皮問道。
“啊,糟糕透了。”我抱膝坐在沙發上,把臉伏在膝上說,“我是不是哭了很久?”
“一個多小時吧,我醒來的時候就見你在哭。”
我怔了下,驀地抬起頭來問說:“現在幾點了?”
“差一刻10點。”
我猛地從沙發上翻身下去,朝她吼說:“你這死小鬼為什麼不叫我起床啊!”
“反正你又沒事,那麼早起來幹嘛?”
“我要趕不上婚禮了!”我一邊吼著便朝洗手間跑去。
“你昨天晚上不還說不去了嗎?”她慢條斯理地跟過來說。
“如果不去的話,我的生活會變成一堆垃圾。我絕對會在40歲之前開槍殺了我自己!”
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總之,我現在必須要去把我的生活搶過來。”我潦草地用濕毛巾擦了擦臉,便匆匆忙忙地化起了妝。
她沒再問什麼,轉身從洗手間門口離開。等我整理好了妝容出來時,她已經提了一件大紅的禮服在客廳等我:“穿這件吧,如果是去戰鬥的話這件比較具有攻擊****。”
她拿的正是楊康前年送我的那件巴寶莉的禮服。我笑了笑,接過來匆匆換上。
臨走前,她又遞給了我一把傘,她說她看了早上的天氣預報,一會兒可能會下雨。“而且,如果你被圍毆的話,還可以把它當作武器。”她對我狡黠一笑說。
我斜了她一眼,在她的額上吻了一下便帶著那把傘大步地跑出門外。
半路上果然下起了雨。起初隻有幾點零星的雨絲飄在車窗外,等司機將出租車停在那座酒店的台階下時,外麵竟然變成了瓢潑大雨。我真慶幸蘇格讓我帶了那把傘。
我撐開傘來,關上車門,快步跑上那段長長的台階。不想隻跑到大約一半便被叫住。我轉身向台階左側望去,那邊的拱廊下麵站著一個男人和一個孕婦。那男人一臉焦急地對我喊說:“能送我們去下麵打車嗎?我妻子身體有些不舒服。”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接了他們。我本以為送他們下去也不會花很長的時間,熟料那婦人已經懷孕數月,行動十分不便,每走一步都要在台階上仔細地試探一番。我雖心焦如焚,也不好催促他們,一急之下索性把傘塞給那個男人,冒雨跑上了台階。然而那段台階實在太長,等我終於跑到酒店大廳時,渾身上下都已經濕透了。我來不及擦拭半點,便又在服務生們驚詫的注目之下氣喘籲籲地跑向了舉行婚禮的那個大廳,不料剛跑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我心中一急,慌忙推開麵前的大門衝裏麵大喊了一句:
“我反對!”
廳裏的賓客紛紛轉過身來看我。楊康也站在大廳對麵那個鋪著紅地毯的舞台上一臉訝然地看著我——黃令儀並沒有站在那裏,這倒是有些奇怪。
“請等一下,我反對。”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意思,讓我先喘一口氣。”
賓客們頓時竊竊私語起來。我沒有理會他們眼中或驚愕或不悅的神情,單手撐腰喘了幾口氣後,兀自說道:“沒錯,我反對你們結婚。”
賓客們看起來似乎愈加的訝異,議論的聲音也比剛才大了一些。我依舊沒有在意這些,繼續對著舞台的方向大聲說道:“楊康,你為什麼要跟她結婚呢?你愛她嗎?她愛你嗎?這件事實在太荒謬了。為什麼兩個沒有任何感情的人要在一起呢?你們兩個從前給彼此戴的綠帽子都可以開個帽子連鎖店了。”我一邊說著一邊向舞台那邊走了過去。大廳裏一片嘩然,不過卻沒有人試圖打斷我。
“跟著自己的心走不好嗎?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不好嗎?為什麼要因為那種狗屁繼承人身份放棄自己真正熱愛的東西呢?《追夢人》是我去年看過的最好的電影,說那部電影垃圾的人絕對是個沒有任何藝術鑒賞水準的刻薄的混蛋,你應該為投拍出那樣的電影感到自豪。你應該以那天晚上對待頂樓那間辦公室的態度對待那些酒店、廣場、地產,還有這種見鬼的聯姻。傳媒才是屬於你的事業,我才是那個應該參與你的人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