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不知置身何處(1 / 3)

我停下來不動,誰知道一不動,下陷的速度更快,一下,沙已到了我的腿彎。而在這時候,我已感到,下麵有一股頑強而緩慢的力量,正在將我向下扯,沙已迅速地沒過了腿彎。將我下扯的力量極大,將繩扯得筆直!

然後,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被拉緊了繩,突然發出了“拍”一聲響,斷折了!繩一斷,眼前一黑,整個人便被扯進了沙。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我根本來不及害怕。心隻想到一件事:啊,我的一生,結束在沙漠。

但即使是這樣的想法,也隻維持了極短的時間,陡然,身上一輕,原先身半埋在沙的那種壓逼感也消失。同時,我聽到了那個我已很熟悉,生硬得有點刺耳的聲音:“你來了,很好,你終於想通了,肯替我們做事了?”

一時之間,我實在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因為眼前一片黑暗,甚麼也看不到,但是在感覺上,我可以感到,我已在極短的時間之,穿過了沙層,來到了沙下的一個空間。

我定了定神,我的呼吸並無困難。我勉力鎮定下來:“我在甚麼地方?”

那聲音道:“你在甚麼地方,並不重要,你是不是決定到那墓室去,將裏麵的七十四具屍體全盜出來?”

我悶哼了一聲:“你以為我是為甚麼來的?”那聲音道:“那就好,我們就出發吧。”

我試圖向前走動一下,但是身才一向前,就碰到了一道硬的東西,像是一道牆,而那聲音,卻又分明是在我的前麵傳出來。

我對於我處身在甚麼樣的環境之,感到十分疑惑,而對方又說“出發”,我忍住了怒意:“出發?你們至少得使我看見東西才行。”

那聲音道:“不是我們使你看不到東西,而是你的眼睛使你看不到東西。”

我嚇了一大跳:“甚麼意思?我……的眼睛……”

那聲音道:“你的眼睛很正常,沒有毛病。你眼睛的構造,隻對光線發生作用:沒有光線刺激你的視覺神經,你就看不到東西。”

我悶哼了一聲,黑暗看不到東西,人眼的構造本來就是這樣的。我立時想到的是,這裏,可能就是通向我要去的那個墓室的通道入口了。

那聲音道:“請向右。”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沒有考慮的餘地。轉向右,向前走著,走出了大約三四步,碰到了一樣東西。

一個人在黑暗之行走!鋈壞攪碩西,最自然的反應,自然是伸手去摸,我也不能例外,我伸出手去,不到兩秒鍾,我就可以肯定,在我麵前的,是一張椅。不過這張椅有點特別,在上麵,還有一個摸上去像是圓形的裝置。

如果環境不是如此詭異,我會猜那是理發院的一張女賓燙發的椅。

那聲音在這時又響起:“請坐下!”

我依言坐了下來:“這椅能帶我到甚麼地方去?”

那聲音道:“你聽著,從現在起,我說的話,十分重要。你會暫時昏迷,我們帶你到你要去的墓室入口處。在那裏,你要經過一條長約八百公尺的通道,通道是倉猝造成的,你可能遇到一些困難,但不會太嚴重。”

那聲音講到這裏,停了一停,才又道:“困難是在於你出了甬道之後,那裏麵的情形怎樣,我們不清楚,但我們相信,必然已離墓室不遠,在那墓室,有七十四具屍體,你要將這些屍體全都運出來。”

我愈聽愈是疑惑,但是我不再問,因為他們不喜歡人多發問。

我隻是道:“好,我從來也沒有進過古墓,希望我可以成功。”

那聲音忽然道:“古墓,誰說是古墓?”

我陡地一呆:“不是古墓?不是古墓又是甚麼?”

那聲音停了片刻,像是在考慮是不是應該回答我這個問題,過了片刻,他才道:“隻是一個墓室,你到了,然會知道。”

這時候,我心的疑惑,真是到了極點。我立時想起齊白錄音帶的話:“我是在甚麼地方……我看到了終極……等等。”

我要去的,究竟是甚麼樣的墓室呢?我還想問,卻已經遲了,椅上的圓形物體,向我頭部,罩了下來。

那情形,一如坐在理發椅上,套上了烘幹頭發的風筒。耳際響起了一陣均勻的“滋滋”聲,我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喪失知覺,依稀固得那聲音在說:“由於齊白的行動,要進入那墓室,困難必然增加,你要小心,加倍小心。”

我沒有機會思索何以齊白去過之後,我再去會增加困難,就已經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我突然清醒,我立時站了起來,將整件事,自從我被沙漩扯下,一直到現在,迅速地想了一遍。

眼前仍然一片漆黑,我立時又聽到了那聲音:“在你的右邊,有一些必要的工具,你可以開始了。”

我吸了一氣:“可以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那聲音十分不耐煩地“哼”了一聲,我在迅速地想著應該如何問才好。從那種跡象來看,“他們”的身分,已經漸漸明朗化了,我不以為他們會是如都寶所說的“電機械人”,但他們能在沙漩之下,建立一個空間,那就決不是人類能力範圍的事。

所以,我在想了極短的時間之後,用玩笑的口吻:“我不明白的是,何以來自外星的高級生物,會對屍體發生興趣。”

我自問,這個問題問得極其技巧,因為在這簡單的一句話,我不但肯定他們來自外星,而且還提出了新的疑問,不知道他們何以要去偷盜那七十四具屍體。

那聲音又悶哼了一聲:“如果一切順利,你一定會明白的。”

我忙道:“這不算是答案。”

可是那聲音卻不再響起,我又重複了兩遍,仍然沒有任何反響。我略蹲下身,用右手向下摸索著,摸到了一隻柔軟的皮袋,看來,像是一隻工具袋。

打開袋,伸手進去,出乎意料之外,第一件觸摸到的東西,是一具電筒。

在黑暗久了,一具電筒令我興奮,立時取出來,按亮。光芒太強烈,但是也令得我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我在一個甬道。

那是十分粗糙掘成的地道,一直通向前,地道四壁是一種紅色,相當堅硬的泥土。我清清楚楚,從一張椅上站起來,但是椅卻不在地道。我所在的地方,剛可以供一個人站起來的高度。看來是地道的起端,但是又找不到地道的入口處。

在觀蔡了環境之後,又用手電筒向袋照了照,發現袋有一柄電鑽我猜想那是一柄電鑽,連著一隻正方形的小箱,試著一按手柄上的一掣鈕,鑽頭迅速地轉動,一點聲音也沒有。我將之提起來,令鑽嘴對準了地道壁突出少許的一塊石頭。

那塊石頭看來像是花崗石,我根本沒有用力,十公分長的鑽嘴,就像是燒紅了的鐵枝插進了牛油,石粉四下飛濺。

那鑽嘴的堅硬和鋒利的程度,超乎意料之外。

袋還有一些其他工具,看來全是電鑽用的配件,也無法去一一研究它們的用途,我放好了工具,背起了那皮袋,用電筒照明,向前走去,走出不幾步,就要彎下腰來,而有一段地道,經過之處,全是堅硬的石,隻好手足並用地爬過去。

我心疑惑:我應該在北非洲的沙漠,假設地道在沙漠之下,通向一個墓室。我從來也不知道在沙漠之下,會有堅硬的花崗層。或許是我的地質學常識不足?

在狹長的地道,向前慢慢爬行,絕不愉快,花了相當長的時間,花崗嚴地道,足有一百五十公尺。這是一項極其艱難的工程,當然,“艱難”是照通常的工程水準而言,如果有一種工具,切花崗石好像切牛油,也就不算甚麼了。

在經過了那一百五十公尺左右的花崗石地道之後,前麵沒有去路,隻是一片石壁,但是高度可以使人站起來。

我站直身,籲了一口氣,看到在前麵的石壁上,有一塊被切開而又放在原位的花崗石,有一小部分,突出在外,那塊花崗石,大約有五十公分見方。我用力抓住了石角,向外拉了一拉,那塊石頭,發出了一下沉重的聲響落下來,現出了一個洞。

那洞的大小,可以供人鑽進去,而石頭一落下來之後,我就聽到了一種奇異的聲響。在極度沉寂的地道久了,對聲音也十分靈敏,但是一時之間,我卻無法斷定那是甚麼聲音。那聲音,聽來像是一種機械在有規則運行時所發出來的。我絕未料到會在這個環境聽到機械的運行聲,因為我來盜墓,要從一個墓室盜出七十四具屍體,可能是幾千年前的木乃伊。我可以預期聽到一個三千年前死人所發出來的咒語,也不會想聽到機械運行的聲音。

我想了一想,隻好假設那是空氣急速通過一個狹窄的空間所造成的聲音。古墓往往有狹窄的甬道,這一點可以成立,但是,在古墓的甬道之,會有急速的空氣流通?連我自己也覺得這個假設,不是十分合理。

我在洞口,佇立了相當久,弄不清那究竟是甚麼聲音,我自那個洞,鑽了進去,電筒的光芒照處,我又呆了一呆。

洞內,是另一條甬道,十分長,我進去的地方,可能是在這條甬道的間部分,向兩端照去,電筒的光芒都不能照到盡頭。

我絕對預料會進入一條甬道,因為我知道,這時我所處的環境,一定和齊白在錄音帶所提到的是同一個地方。齊白就曾經過一條長長甬道。而在錄音帶,齊白在這條甬道向前走的時候,已經在他的話,表示了極度的疑惑,不知道他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