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旭怔怔地看著梁宇，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
梁宇一直都是一個樂天派的少年，成天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陽光笑臉，無論高旭怎麼欺負他都還是笑的沒心沒肺。
高旭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頹廢的他。
“旭哥，我不知道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梁宇猛地抬頭看向了高旭，眼睛裏麵滿是血絲，高旭這才發現他已經淚流滿麵。
“我知道我爸已經死了，現在的他隻不過是一副皮囊而已，但是我沒辦法對他下手……”梁宇將頭埋在了胸口，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我不想就這麼一走了之，讓我爸成為街上那些行屍走肉中的一員，但我根本下不了手殺他！旭哥你知道麼，我快要瘋了……”
“我五歲那年，那個女人就跟著別的男人跑了，丟下我跟我爸兩個人。我爸隻會一門鐵匠的手藝，放在現在根本賺不了多少錢。”
“為了供我上學吃飯，他去撿破爛，去掃大街，甚至去賣血！他自己連個饅頭都舍不得吃一口，卻不讓我挨餓一頓……”
梁宇聲音低低的呢喃著，竟然有些神經質地咧嘴笑了起來。
“旭哥，我他媽的就是個廢物！他把我拉扯到這麼大，我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我後悔為什麼要回來了，我後悔了……”
梁宇的聲音猛然拔高，他抬起手掌向著自己的臉頰狠狠甩去，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鮮紅的掌印出現在臉上。
“廢物！我是廢物！”梁宇的眼淚在止不住地流淌，手卻在猛扇自己耳光。
“住手！”高旭扔下了手裏的裝備，一把扯住了梁宇的胳膊怒道：“你他媽打自己有什麼用？”
“你腦子被門擠了？把自己打死，你爸就能活過來麼？”
“我恨自己沒用……”梁宇的半邊臉都被自己抽腫了，嘴角逸出一絲血跡，苦笑著喃喃。
“你恨又有什麼用？你他媽的平時腦子挺靈光，怎麼現在就變成榆木疙瘩了？”高旭冷笑連連，一把將梁宇從地上扯了起來。
“你看看你變成了什麼樣？”高旭隨手拿過了一塊圓鏡，直接塞給了梁宇：“昨天早上我就已經到了，一直在等你，等了整整一天一夜，可你人呢？”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高旭的情緒異常激動，狠狠地對著梁宇的肩膀捶了一拳。高旭手勁很大，直接把梁宇錘的撞在了牆上。
他很明顯已經懵了，愣愣地瞪著高旭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我跟你不一樣？我媽被喪屍咬了，我爸親手幫她解脫，然後自殺了，你知道麼？”高旭的眼眶通紅，表情有些猙獰的可怕。
“旭哥，我……”梁宇囁喏著想要說什麼。
“什麼都別說了，我現在問你，你還想不想跟我做兄弟？”高旭盯著梁宇，緩緩問道。
“想！旭哥，我隻是……”梁宇有些急了。
“想就別說那麼多。”高旭長出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梁宇的肩膀，語氣緩和了許多：“怎麼處理這件事情，需要你自己來決定，別人沒辦法幹涉。”
“我不反對你的任何決定。”
“外麵很不安全，軍隊的人隨時會來，給你十分鍾時間做決定，十分鍾之後出發。”高旭歎了一口氣，又看了梁父一眼之後，招呼著地中海走出臥室，輕輕帶上了門。
……
房間裏麵，梁宇一副失魂落魄的呆滯表情，怔怔地看著仍然在不斷咆哮的父親。
是留在這裏繼續陪著變成喪屍的父親一直到死，還是跟著高旭一起找一條生路，事到如今，他必須要在這兩者之間做出一個決斷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
一分鍾。
三分鍾。
五分鍾。
終於，在過了五分鍾之後，梁宇麵無表情地走到了門後，然後伸手從門後取出了一根鐵製的長棍。
棍長一米五左右，通體黑色，是梁宇父親生前親手為兒子打造的，專門練武所用。
抓著鐵棍的梁宇手掌微微顫抖著，抬起眼簾看向父親。
“爸，對不起……”梁宇眼眶通紅，緩緩說道：“兒子不孝，沒能保護您，也沒能讓您享上福，對不起。”
話音落下，梁宇膝蓋一彎，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重重地對著已經變成喪屍的父親磕了三個響頭。
站直了身體，梁宇緩緩地握緊了手中的鐵棍：“我會努力活下去，來世，我們再做父子……”
……
房門外，高旭靠著牆壁，目光不時地在緊閉的房門和手上的腕表之間流轉。
“唉，這光頭小子的命確實苦啊……”地中海狠狠嘬了一口手裏的煙。就算沒心沒肺如他，也能感受到梁宇內心的痛苦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