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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這是宋承賢現在唯一的想法。兩行熱淚久久不能抑製,他也不想抑製。隨它而去,就像那些戰鬥的人一樣。
屍體,是沉重的,是僵硬的。可在宋承賢的懷中,卻是格外的輕,格外的柔。她是自己妻子的,是在自己身後默默背負著一切的女人的。沒有她的付出,宋承賢知道,他不能全心全意。可如今,正因為這個全心全意付出......
回家的路,來時滿心焦急,為了那群人。歸時,滿身傷痕,滿心灰暗。就像這天一樣。
“靜兒,我宋承賢一生沒為你做過什麼。如今,也再沒有任何的機會了。”翻過一座小山,宋承賢有些喘息。數日的關押,心中的悲傷使得他比平常虛弱不止一點。
看向懷中臉上還帶著些許淚痕的屍體,憤怒又為他停供了用之不完的動力。輕柔的緊了緊她的‘衣衫’,宋承賢的淚水猶如決堤一般低落打在她的臉上。“如今,希望你能看到......”說話間,流著淚,宋承賢向前走出了數米。這條路,不是回家的道。
艱難的走著每一步,漸漸的,四肢已經開始發酸。雙腳,開始不聽使喚。
烏雲,越加的濃密。不時的雷鳴聲,像是對這兩人所遭遇的咆哮,為宋承賢所承受的感到悲哀。天空,黑溜溜的卻久久不見雨滴落下。
‘啪!’腳下一個踉蹌,不聽使喚的雙腳終於在一刻崩潰。可酸麻的雙手卻沒有鬆掉絲毫。宋承賢和懷中的屍體一齊摔倒,他緊緊地抱著她。生怕她離開,哪怕,隻是近在眼前。
“可惜,沒有如果!”今天所流的淚,是他一輩子加起來也不曾有的。再次緊了緊懷中的她,嘴中細柔的哼起了一個曲調。他記得,這是她最愛的。
‘轟隆!’上天似乎再也不能忍住,不得不為其悲傷。一聲怒哮之後,‘淚水’傾盆而下。刷刷的雨聲響在耳畔,與他的淚水一起,流向大地。這淒涼的場景中,分不清淚水與雨水。唯一不同的是,他是熱的,而它,卻是冰冷的。
雷聲,雨聲,沒能打斷曲調。或許是希望她能聽到這滑稽的歌聲而捂嘴輕笑吧。虛弱的歌聲在這磅礴大雨中猶如蟲蟻叫。除了她,沒有人或物能聽清。隻有她,能清晰的聽清每一個旋律。
曲畢,宋承賢輕吻住她的嘴唇。不舍的分開後,他抱著她慢慢的挺起身。一次,兩次。終於,在第三次時他成功了。輕輕的跪在那兒,雖然很虛弱,很滄桑。但卻顯得那樣的高大,挺拔。
他試著抬起左腳,想要慢慢的站起。可那雙腿,好像已經不屬於他了。淚水,宣泄著心中的不甘。他倔強的一次又一次抬腳,得到的終歸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在十多次後,他放棄了。淺笑的看著懷中的人兒,就像每日清晨她看他一般。他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嘲笑自己。即便,使失敗。
看了看前方的路,他慢慢的前行。慢慢的依靠膝蓋的力量,心中不屈的意誌,緩慢前行。
雨中的山路顯得泥濘,隻留下拖著悲傷和哀怨兩行印記。
一盞茶後,兩膝的褲子磨碎。他前行了十米有餘。一柱香後,雙膝開始流血。他又向前挺進了五米有餘。
這條原來很是寧靜的小道,如今,悠長得像要走一輩子一般。在他心中,他真的很希望。這條路,能走一輩子。
兩行血印越加鮮紅。雖然在他經過沒多久便會被雨水衝刷、散盡。可若要仔細尋找的話,不難找出那兩行泥路中絲絲發紅的不甘。
“靜兒,別急。我們很快就會到了。”那被磨壞的雙膝仿若沒給他帶來一絲疼感,他輕輕地露出一絲笑容,再次看了看懷中的她。看向她的雙眼似乎是在她那緊皺的眉間察覺到了一絲不忍和擔憂。“沒關係的靜兒,很快的,我們真的很快就到了。”說著,便又開始向前‘走’去。
終於,前行了一刻鍾後。他順利的到達了目的地。此時的兩膝,可以清晰的看見絲絲白骨。而血液,瘋狂的向外流著。
不多時,腳下便形成了一灘血瓦。“靜兒,你看這兒美嗎?看,那花兒多漂亮啊!”艱難的將屍體從雙手抱著變為單手抱著,她的頭靠著他的肩上。很是安靜的靠著。
宋承賢顫抖的抬起右手,指向前方。這兒原本是一片野外花地,一年四季花開花謝,從未停息。大雨的衝刷下,留下為數不多的花蕾。他指著,仔細地指著。
“看,這是青雪白念。白白的,是不是很美啊?就像那年你雪中的模樣一樣,可愛極了。”前方花叢中,一隻昂首挺胸的雪白色正不甘的挑戰著雨水。指尖向右:“這是悠蘭......這名字,多美!就像你的名字一樣。”“齊樂草,我給你說啊。這花兒可香了,本來是想這次回去給你帶上幾朵的。”“七星赤菊......”“黃福葉......”不知不覺中,所有不管是完整的還是破敗的花都被他說了一遍。這片花地,是前段時間上山采藥無意間被發現的。其中有些花朵,是他親手移植過來的。一直想要帶妻子觀賞,可卻總因為繁忙的生活被遺忘。如今......他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