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哎,嗬嗬……”我擦了擦手,接過煙,在徐叔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徐叔是“老二黑飯店”的老板,四十多歲,山東人,為人老實本分,和藹可親,有時也很嚴厲,譬如廚子老劉做錯了或做壞了菜,我上錯了菜等等。他似乎跟德叔很熟,對德叔的為人常常舉大拇指稱讚,我在這裏工作他也很照顧。

以前的我心高氣傲,眼高手低,對這些飯店、酒店、網吧一類的地方常常嗤之以鼻,覺得是下等人做的賤活。做了以後才明白,其中所包含的學問或者樂趣,比我們想象的要多的多。忙碌的生活充實,而且似乎也過的很快,一天在別人吃飯的過程中就差不多過去了。我也很少再去想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原來至此我才真正融入到社會當中來,新的生活開始的是那麼的突然。

“小李啊!出來多久了?想家不?”徐叔靠在椅背上,臉上寫滿了滄桑和祥和,還有一絲似有似無的向往,至於是什麼,我猜不到,但能夠肯定,是我引起的。

“哦,快兩個星期了,男兒誌在四方嘛。”我“嘿嘿”的笑著,眼光飄向了遠處那打未洗的盤子上,怕一不留神喪失了難得的平靜。

“嗬嗬……你小子啊!不過說回來,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已經在社會上打拚了,不是讀書的材料,就隻有來社會上闖蕩了……”徐叔在絮絮叨叨的翻著“陳年舊賬”,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裏,不停的絮叨,不停的重複。其實這些事在我第一天來這裏工作的晚上他就跟我說過了,所以覺得挺沒勁的。時代不同了,我不可能像你們老一輩那樣混社會啊,心裏嘀咕著,我把眼光飄散在了空氣中,考慮著在這裏幹自己什麼時候能存夠一萬塊,兩萬塊甚至更多。結果,得出來的答案是在這裏省吃儉用做一輩子也不可能買得起一輛二手的三十多萬的“寶馬”,這使得我心裏一陣鬱悶,於是又暗罵起那打該死的、油膩的盤子。

“小李……”突然發現徐叔在大聲的喊我。

“嗯?怎麼了?徐叔。”我趕忙把流放在天涯海角的心神拉了回來。

“怎麼就心不在焉了?是不是累了?那早點回去睡吧,別累著了。”原來徐叔的回憶過往在我的胡思亂想中逐漸結束了,喊了我半天我都沒聽到,徐叔以為我困了,催我回去睡呢。

“哦,不好意思,徐叔,那我先回去睡了,明天見徐叔。”幹了一天的活確實有點腰酸背痛。我想,躺在床上我也會馬上睡著吧,所以沒再堅持,辭別徐叔,向德叔的超市走去。看了看表,十點半了,超市這時候也應該該關門了吧,心裏想著,我加快了腳步。

家鄉的小鎮沒法子跟繁華的都市比,在家鄉這時候街上大概已經“人跡罕至”了,但現在的都市卻正是熱鬧。大酒店、網吧、賓館、還有發廊什麼的娛樂場所,人流正處於高峰期,所以顯得很是噪雜熱鬧。時不時就能看到一個肥頭大耳滾圓肚子或者身上西裝革履、頭上油光可鑒的猥瑣樣的老板級別人物,領著個性感時髦的、濃妝豔抹的嬌媚女人穿梭在那幾者之間。所以滿大街除了烤肉、煙酒味,就是胭脂水粉味,讓人不禁感歎人生的“豐富多彩”,人民生活的“樂趣恒生”。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躺在關門店鋪屋簷下,卷縮著,發抖著,似睡非睡著的“難民”或者農民工。這邊是奢華腐敗的魚肉生活,那邊是饑寒交迫的悲慘生活。這時,也終於使得我無比清晰的明白了天上與地上、貧窮與富裕、醜陋與可憐的懸殊差別。

“唉……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呢……”點起一支煙放進嘴裏,雙手深深的褲兜裏,走進了昏暗的燈光裏,身後拖著一個瘦瘦的、長長的,並且不是十分清晰的影子。原地隻留下了我無奈的、迷茫的歎息以及似乎永無止境的噪雜、喧囂和腐敗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