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1 / 1)

12月3日,美術統考的日子到了。學校提前放假了兩天,給我們回家做準備。

從校外來了一批奇裝異服,挺胸闊步,不帶用眼睛看路走道,自詡為“美術大師”的素未蒙麵的本校“美術同道”。據說是掏錢在外邊畫室裏“深造”完回來的人,我有點看不慣他們的打扮和說話做事那囂張的樣子,沒去搭理他們。但他們受到了畫室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的熱烈歡迎和吹捧,並豪爽的答應了拿他們引進“外室技藝”的作品出來讓大家鑒賞學習一下。有點好奇,我終於遠遠的瞥了他們的畫一眼,頭上竟情不自禁的布滿了難以置信的汗水,再沒勇氣去看第二眼了,一甩頭,別過臉去。正好迎上了他們中間一個留著長發,染了橘紅色,並打了卷的男孩,使我立刻想到了“芙蓉姐姐”,沒忍住,終於還是吐了出來。如我想象的一樣,其他人的熱情隨著他們作品的展現在眾人麵前而漸漸跌落,以至到後來的無法忍受而憤然離開。總結他們沒有像我一樣吐出來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他們的美術等級應該在一個階層上吧。不得不承認我仍然受益匪淺,畢竟,他們讓我體會到了,貴不一定好,付出不一定有回報,蛤蟆之所以不長毛它就是那個品種,這一深奧人生真理。

這次統考的地點最終定在了市裏的一所中學裏,離縣城有不短的一段距離。沒辦法,我們隻好集體訂車,並在當天早晨天蒙蒙亮就出發趕往目的地。由於學校的美術生數量有限,兩輛麵包車已經能把我們全部的人塞滿了。

冬季的早晨天亮的很晚,街道上也是人稀車少。所以顯得那兩輛即將運往回收站溶解重組成為各種鋼材的麵包車是在風馳電掣的飛馳著。一路上涼颼颼的風不住的往車子裏灌,麵包車打著屎黃色的亮光,還伴隨著的車門子“哐當哐當”的聲音。所以我們車上的男生都一個勁的往一起擠,手搓的“沙沙”的響,甚至能聽到彼此牙齒“噶噠噶噠”的撞擊聲,這使我聯想到了《猛鬼學堂》裏麵的場景,所以我一直在咒罵著這該死的鬼天氣,這該死的麵包車,這該死的學校,這該死的窮苦生活。但我不得不佩服趙孟岩,他一樣顯得沒有興致,但卻像玩了一天“飛盤”的旺財一樣,趴在我身前不遠處,不住的打著瞌睡,留著腥臭的哈達子,演奏著此起彼伏的頗具音樂潛質的連續性打鼾聲,睡著了。

三十多裏地的路程,在難熬的兩個小時還剩十分鍾的時候終於到達了。我們都憋壞了,也凍極了,一腳把趙孟岩從周公那裏踢回來,迫不及待的下了車。站在久違的土地上,我想大吼:陸地萬歲!最終放棄了,畢竟,太陽和警察都快出來了。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擁有巨大屎黃色橫幅並標示著“2001年統考考點”的氣派中學,大概這就是我們這次的考點了呢,心裏想著,不禁有點感歎所在的三高太不令人滿意了,連市裏的一所初中都要比我們那裏氣派的多哩。正瞪著眼前的學校發呆之際,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嬉戲打鬧聲,不禁別過了臉去。和我想象的一樣,其餘的學校也到了呢。對方有二十多個人,身上都是一致的裝扮,標示著“耀揚中學”的字樣,顯得整齊顯眼多了。很明顯,這是“耀揚中學”的美術生,穿的是學校的校服。

“瞧那群打扮怪異的土包子……”

“是啊,真有趣……”

“像一群小醜……”

“我猜,他們一定是哪個山溝裏的高中來的……”

“嗯?不會吧,沒聽說咱國有什麼地方沒解放啊……”

“哈哈……哈哈……”

“……”

正當我想上去向對方打招呼時,意外的肆意高聲議論像一個炸雷一般在我們的頭頂開了花。我的手停留在了半空,心髒抽動了一下。是什麼時候有過這種同樣的感覺呢?我不記得了,隻知道心裏被震驚、氣憤、無奈、疼痛給塞滿了。是了,是了,是在在東莞流落街頭的時候,世道還真是變得讓人無法忍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