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後果很嚴重的,我不能拖累你——”聶道寧還是不想拖累範立轍。
可是範立轍第二天就去承認錯誤了。他說是他故意慫恿聶道寧給他弄兩套郵票的,專案組人員問他那兩套郵票哪裏去了,他咬緊牙關就是說他欣賞過後被他給扔了。
專案組人員正頭痛這件事,眼下有人頂罪,心裏一鬆,也不大追查這兩套郵票的下落。
但是範立轍和聶道寧卻小瞧了這件事的嚴重性。聶道寧被警告處分,寫書麵檢查,而範立轍則被剝奪去預備黨員的身份,同時勒令他提前退伍。
消息一出來,聶道寧就不住打自己的頭,非要自己去承認錯誤不可,但卻被範立轍攔住了,“哥,別啊,隻要你過得好,就是兄弟我過得好!我願意為你承擔這個結果,誰讓我們是兄弟呢?!”兩人都紅了眼眶。
說實話,這段時間範立轍的心情是極其複雜的,既想複員又舍不得離開一起生活的戰友們,習慣了集體生活,回家後能否一下適應過來還是個未知數。於是,範立轍開始拚命地承擔連裏的工作,想為隊裏的人做點什麼,可是一些重要的地點已經不讓他進了。
範立轍要走的前一天,聶道寧叫上了幾個在班上比較要好的弟兄一起聚集在軍區外麵的一家小飯店裏。幾瓶酒喝完,抱頭痛哭的場麵又開始了,戰友之間的情誼真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範立轍笑著端起酒杯說:“謝謝大家的歡送,咱們兩年多的友誼很寶貴,我也舍不得大家,我先幹為敬!”說完一口飲淨杯中白酒,嗆得淚流滿麵。
一個班上的兄弟猛喝完後又倒滿一杯也站起來說:“立轍,想大家了就經常回來看看。咱們現在也都從新兵蛋子變成了一幫老家夥們了,部隊的生活很鍛煉人,希望咱們越來越好,來,再幹一個”。
不一會,兩瓶白酒就喝完了,範立轍猛見聶道寧一直不說話,就走到他身邊勸道:“哥們灑脫點,軍校既然和我倆無緣,那麼咱就另想出路,想開點,沒什麼大不了的”。
範立轍猛一語點破了聶道寧的痛處,喝多了的聶道寧竟然眼圈一紅,流下了眼淚,這是範立轍第一次見到這個漢子哭。他這兩年多來是夠壓抑的,萬事不順,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一麵…..
終於,複員儀式開始了,禮堂裏靜悄悄的無人說話。範立轍的肩章章在卸下來這一刻已經成為曆史。範立轍和在場所有人都一邊笑著一邊流淚,笑是因為掩飾悲痛,是因為不想破壞儀式的氣氛,流淚是內心產生的真感情,是個人控製不了的一種情緒宣泄。
今冬的雪非常大,範立轍一身便裝踏在了厚厚的雪中緩緩地走著,最後一程是他班的所有兄弟們送的。路過宿舍,範立轍用依戀的眼神看著那幢三層樓房,那是他戰鬥的地方,驕傲的地方。可是,他再也不能踏進半步了。
整個樓裏每一扇窗戶內,全都有至少一名值班人員在向他敬禮告別。範立轍用力地用雙手擦了擦濕潤的眼睛,再向他們敬最後一個軍禮。
範立轍走出軍區大門的時候,聽到後麵有人喊著他的名字,他停下腳步,卻是一臉淚水的聶道寧,聶道寧把一個筆記本塞進了他的手裏,然後抱住他大哭:“是我對不起你啊,兄弟,我不是人——”
話還沒說完,就被範立轍用力一拍肩膀:“你胡說些什麼呀!我走了以後,你一定要好好幹,你記住了,現在你不是一個人在當兵,而是代表我們兩個人!”
說完,他狠狠心,推開聶道寧就大步往前走,再也不回頭。
在返鄉的火車上,範立轍用顫抖的手打開聶道寧給他的筆記本,赫然發現筆記本中正夾著一套完整的軍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