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北門有個早市,每天早上彙集了各地特色風味小吃,豆漿油條、混沌燒麥、米線麻辣燙、東北碴子粥、四川熱幹麵------熙熙攘攘的著實熱鬧。
早市上不僅有拎著杆秤賣新鮮黃瓜的大姐,挎著竹筐賣鹹鴨蛋滿臉皺紋的大娘,光著膀子抻拉麵的蘭州小夥,還有穿著民族服飾賣鮮花的雲南小阿哥------
“阿妹,看花啊!”小阿哥一邊給花噴水一邊熱情地問我。
“嗯,水仙多少錢呀?”
“30元一盆不講價,花盆白送你!”
“阿哥,那搭我個小水壺吧!”我甜甜地喊了他一聲。
“嗬嗬,一個水壺3塊錢呢!好,送你一個吧!”小阿哥憨憨一笑,黑裏透紅的圓臉盤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挑了一盆含苞欲放的水仙,一路捧到看護班。水仙剛放到窗台上,孩子們就嘰嘰喳喳圍上來,搶著要澆水。我看見浩南獨自趴在課桌上畫畫,就拉他過來,小水壺傳到他手裏,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給花兒噴了點水。晚上放學,浩南送給我一幅很有意思的漫畫。畫麵上有一株難看的仙人掌,一個滿臉雀斑長著雙翼的花仙子揮動手中魔棒,細碎的星光中,仙人掌開出了美麗的花朵!我想這張漫畫就是我和小正太浩南友誼的開始吧!
一天中午,孩子們吃過午餐在院子裏玩耍,我剛坐下來吃飯,婧婧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喊我:“林老師林老師,咱班阮浩南和別的班男生打起來了,都打出血啦!”我撂下飯碗著急地跟著婧婧跑出去。
浩南正和一個比他高半頭的小胖子在一起撕擄,我趕緊過去把他倆分開,先教訓了一頓,然後領著浩南去小區診所。浩南額頭青筋暴起,雪白的T恤上都是泥土和青草的汁液,膝蓋也破了,嘴角和牙齒還有血跡------真不知道什麼原因讓他生這麼大的氣!我給他媽媽打電話說了一下大概情況,他媽媽心疼地說馬上開車過來。
浩南坐在檢查床上,大夫給他消毒處理,我問他為什麼打架?他仰起小臉哭著喊:“林老師,我不是野孩子,我有爸爸,我爸爸是個畫家,他去國外畫畫了——”
我在浩南的哭訴中明白了怎麼回事:吃完飯孩子們在院子裏玩遊戲,浩南不小心撞了同村的小胖子一下,小胖子張口就罵,“你丫真是沒爸的野孩子!”浩南最恨別人說這個,玩命地跟他打起來,小胖子嚴重傷害了浩南的情感和尊嚴,我撫摸著他的頭輕聲安慰著。
回到補習班,校長叫我帶著浩南去他辦公室,浩南一看到外公和媽媽坐在沙發上,就撲進媽媽懷裏。我第一次見到浩南媽媽:一雙丹鳳眼、兩彎柳葉眉,端直的鼻梁,豐滿的嘴唇。真是個美人,而且一看就是個刁蠻不好對付的美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真對不起啊,浩南媽媽!”看著她揾怒的臉色,我忐忑地站在一旁低聲道歉。
“哈,一聲對不起就完了啊?你說你是怎麼看孩子的啊?看我兒子被打成這樣,哪個當家長的不心疼?我跟你說啊校長,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得把對方家長找來當麵賠禮道歉!我要是不滿意就去找報社或者消協投訴!爸,我就說年輕女孩兒沒經驗、不會看孩子吧,您還不信!”
“行了,閨女,別說那沒用的!我看人家小林老師挺負責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兒哪有不拌嘴打架的,沒傷著骨頭就沒事兒。人家老師也帶孩子包紮了,沒啥事早點回家吧!老張頭還等我下象棋哩!”
浩南拽了拽媽媽衣角,在她耳邊低聲說著什麼,他媽媽臉色越來越難看,騰地一下站起來,憤憤地說:“又是那個臭二奎,跟他那個酒鬼爸爸一個德行!走,看我怎麼收拾那爺兒倆!”
他們走後,校長喊來二奎的看護老師,衝我倆發了頓火,我倆低著頭鬱悶地聽著唐僧念經。
開學前一周下午,我接到佳佳電話,她要來看我,而且人已經到了校門外,我驚訝地愣了一分鍾,讓她去肯德基要杯飲料坐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