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剛才的驚險遭遇,我決定不再上去添亂,到旁邊喝口水壓壓驚。
剛坐下來,想到芸華今天救了我兩次,不由得往更深的方向想了會兒,內心極為澎湃。我把玩著杯子,假裝漫不經心問道:“芸華,你今天為什麼救我?”
芸華道:“你要是傷了殘了,我豈不是還得伺候你?”
我捏住杯子的手指加重了幾分力道,不死心道:“那在落日岩上怎麼回事?”
芸華的回答更可惡:“總得有人給我解悶和差遣。”
真想為自作多情扇自己兩耳光。我轉過話題:“現在魔蓮不知所蹤,我們得混進皇城,盯著那兩位皇子些。”
芸華不屑道:“這不用你說。”
兩下無話,我撥弄杯子在桌上滴溜溜地轉,見遠遠地走來一個小僧,雙手合十一拜,道:“佛子請兩位到藏經閣。”
芸華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佛子商議。”
佛子又將我倆請到藏經閣內,芸華道:“今日魔氣嗖地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是怎麼回事。”
桑傑佛子沉吟良久,道:“魔蓮剛剛破除封印,自身力量還未恢複的緣故。貧僧查到一點線索,魔蓮會某個人的身上,潛藏一個月。不過要論起來,魔蓮生性陰狠,寄宿之人多半也有這一特征。”佛子念了聲佛,行了一禮:“找出魔蓮之事,偏勞兩位施主。貧僧會在半月內做出解決之策。”
我們都體諒闡提寺的立場無法直接對抗皇城。芸華的歪腦筋轉得飛快,決定打入內部當臥底,借以查出魔蓮潛伏在哪個皇子身上。佛子欣喜不失沉穩,對我們道:“這一趟請務必小心。”
第二天,芸華要將我拖到集市上。我看他腹中的黑水又開始攪動,往後縮了縮:“你先說說計劃,我再考慮考慮。”
芸華嘖了一聲,別扭半天才道:“皇城近期要選秀女入宮,你……”
“我不去!”我一揮手在旁邊坐下,背對著他道:“想把我賣了,門兒都沒有!”
芸華又繞到我麵前,細長的鳳眼瑩瑩閃爍,預備對我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萱子,以你的花容月貌……”
我一拍桌子,大聲宣誓主權:“我今日任憑你處置個死,絕不像牛馬一樣被賣到皇宮去!兩百年了,我就這一次,這一次絕不答應!”
芸華一雙眼睛瞪了我有半刻鍾,最後垂下眼,歎了口氣:“好,我不會把你賣掉。”
我撐起眼皮斜他一眼:“當真?”
芸華身子挺得筆直,凜然道:“我誠懇的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
我鼻子裏哼一聲:“你還相信天地日月?”
“反正它們除了見證什麼也做不了。”芸華道,“不然我發個誓好了?”
我一拂袖:“別,你越發誓我越覺得有鬼。就這樣出門,挺好。”
我倆一麵走在皇城外的街道上,芸華一麵為我講述他的安排。因上次宴上二皇子突然暈厥,所以兩位皇子今日出皇城,前往拜佛祈福。根據可靠消息,兩位皇子已在佛寺中,不多久便要起駕回宮。
我忍不住打住他:“什麼可靠消息?連同皇城選秀女之事也知道了,你暗中做了多少調查?”
芸華嘩地打開扇子,笑得燦爛,頰邊酒窩清晰可見:“在你呼呼大睡時,我可做了不少功課。”
分明是琢磨著怎麼坑我。
芸華繼續神秘兮兮地介紹計劃。這臥底的主角兒在我,我得憑借精湛的演技混入皇城,在二皇子身邊尋個差事,不分晝夜地監視。佛子答應十五天內查出解決措施,我隻需盯梢十五天,十五天後,萬事大吉。
我在心中將這計劃琢磨一番,發現個重大問題:“怎麼都是我,那你幹什麼去?”
芸華道:“我的任務更重大,我得保護你周全。放心,我會一路跟著你。”
天可憐見,我真該三思而後行。
芸華樂在其中,早已開始想我該用什麼假名混進去。他看著路邊一叢狗尾巴花,眼睛一亮興奮道:“你看這花兒多有個性,我決定你叫如花!”
我差點背過氣去。這家夥取名真越來越隨意了。我咬牙切齒道:“那你就叫似玉好了!”
我倆爭執不下,隻好一邊走著,在路上看見任何物事都商量著取名,什麼藏羚羊蘆花雞老黃牛應有盡有,一條街從頭走到尾,始終無法達成一致意見。芸華突然抬頭,看到街旁一株丁香,細碎的紫花飄落滿街,他下了最後通牒:“看這落英紛飛,你就叫飛飛,這條路已經到頭了,再不然老老實實叫做如花。”
我將頭一點同意了。因為我看見丁香旁趴了條吐著舌的哈巴狗,芸華沒叫我旺財,已經是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