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用一世說一句情薄(1 / 2)

可迦葉是淡然的,是無欲無求的,是佛祖駕前最禪悟的存在。

而識海中的荼蘼花,隻是千麵尊者無數幻象中偶爾頓悟的一顆種子。

隻可惜,世事皆有因果,世事皆有渡劫。

她是迦葉的劫,而迦葉又何嚐不是她的一個劫,此劫關乎生死,此劫銘心刻骨。

隻是那時的她還不知道罷了。

那是塵世間最舞動的精靈,日日在佛前沐浴佛光,在經文普渡中,修得一襲人形,掙脫識海禁錮,躍然於凡塵之外。

多年以後,迦葉每每掩卷,憶起那一夜,那披了塵紗的精靈,足尖輕點在九尾天羅之上,朦朧月色下,巧笑嫣華的問:“你就是迦葉尊者,造了我的那個人?”

明明是問句,卻又無比的肯定。

在他的識海中浮浮沉沉,同喜怒共哀樂了幾百年,她自然不會認錯。

盡管這一切,都是她自以為。

從此後,寂靜的婆羅殿,再沒有一日清淨。

她也試圖挽了一卷經文,安靜坐在迦葉身旁,可惜,總是有始無終。

佛前的一炷香還沒燃到一半,撐起昏昏欲睡的腦袋,她不無疑問:“迦葉,迦葉,在你識海中,我便每日聽你反反複複頌著這些,如今還是反反複複的頌著這些,你不厭嗎?”

珠落玉盤的聲音,脆生生響在永夜,回答她的隻有空冥沉悶的木魚和唇邊溢出的淡寂輕響。

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她垂眸半夢半醒,嘴角噙著甜甜笑意,在輕柔誦經中悄然入夢,然後兀自醒來。

他還是青衣古佛,長卷梵音。

婆羅殿裏的九尾天羅花開了多久,白蔓君就在這裏陪了迦葉多久。

嫋嫋焚香的味道,和古燈下玄青色衣衫,是她記憶力永遠屬於他的模樣。

時光流轉中,一點點加強的法力,讓她的膽子越來越大,耳邊誦經聲音漸漸遠去,她的足尖已經踏在凡塵地麵。

而佛前的尊者,已是到了勘破情劫的時候。

該是造化弄人吧,他們選了同一個朝代,同一座朱門。

說起來才子佳人的故事都難免俗套,相府的小公子生來殘疾,被冷淡多年後,相爺忽然生了憐憫,要請一個西席先生教授典籍禮法。

她落地第一麵,便是那蒼白臉色手中折扇,以及,玄青色衣衫包裹的孱弱身體。

於是,她喬裝改扮,進了相府,做了那人的先生。

婆羅殿裏還不算虛度光陰,那時候的耳濡目染,此刻講解起還算頭頭是道,隻是小公子的脾氣實在算不得好,常常便撕了書潑了墨,掀了桌子,不給她一點好臉色。

第一次,她背對著那張臉哭了,徹夜未眠。

那是一張像極了迦葉的臉,隻不過迦葉待人,從來冷靜溫柔,沒有脾氣的像是一尊泥人,也疏離淡漠的讓人心涼。

而眼前這人,生的是另一個極端。

翌日,他自己推著輪椅,路過她的房門,一雙紅透的眼睛,逞強的在他麵前撐起一個笑來,倔強的昂起下巴,她問:“小公子昨日的功課可都好了,來的這般早?”

皺緊的眉峰,啟了啟淡色薄唇,諷刺的話終究沒有說出口。

冷哼一聲,轉身,他也是第一次注意到,她小巧耳垂上清晰的耳洞,以及匆忙挽轉時落在耳後的一縷長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