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李滄爾自楓葉林一別之後,便返至半仙界。說起這半仙界,位於中天門之上,又藏匿於群山疊嶂之中,世人均知曉這中天門,卻鮮有人知曉這半仙界。當年李滄爾尚且是一縷幻影未成人形之際,便流離至此,隻見這半仙界鮮有人跡,又寂靜尋常,立於亭榭之旁,猶能聽見瀑布垂落之聲,放眼望去,近可摘星,四周又是花團似錦,常開不敗。李滄爾便寄身於此,幻影便因此凝結,不再飄散,亦算得上是一件益事兒。後來有了這肉體之軀,李滄爾想離開這半仙界卻不得,無論行至何處,困倦之時依舊會回到這裏,像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好了一般。至於其中緣由,他從未可得。
李滄爾寄身於此,雖說是宛若仙宮,卻多有寂寞。山神古音倒是常來,她不再穿花草灌木編織的衣服了,也開始學著人間的姑娘裝扮起來,穿著祥雲似得綢緞,佩戴著玉石鈴鐺,發出陣陣聲響。
這些年,她也變了,不再生硬艱澀,也不再不近人情。她開始變得婉轉,也學著善解人意,像是恍恍惚惚之間,她從山頂之上墜入凡間,多了一些人間冷暖。
她每次來找李滄爾,必然會帶些奇珍異果來,這些奇珍異果原本就生於人跡罕至之處,所以世人見都沒見過,更別說是吃了。可是她——古音,又不是世人,她是山神啊,隻要是生於這座山之上的,沒有她不知道的,也沒有她搞不到的。
李滄爾吃不完,她便用剩下的果子釀成美酒,一壇壇地存封在亭榭旁,她見李滄爾一壇壇地喝著那些酒,覺得心滿意足,就像是你精心給喜歡的人燒了一桌子菜,眼瞅著他一點點地吃完,那種幸福感帶來的心滿意足是無法形容的。偶爾她也會陪李滄爾喝上一壺,醉醺醺之際,她迷離地望著李滄爾問道:“滄爾,你覺得我美不美?”
依如現在,她端著琉璃杯盞,麵色已微微發紅,她笑道,“滄爾,你覺得我美不美?”
和很多個以往過去一樣,李滄爾並不接她的話,隻是幽幽地依著庭欄,也不去瞧她,“你喝多了,且回去休息吧。”
“我沒有。”古音道,“我還可以再喝三壺,三壺!”她說著,伸出三個手指裏,立在半空之中,“你看看,這是幾?”她將三根手指立在李滄爾麵前。
“別喝了。”李滄爾說畢,便從她手中奪取琉璃杯,朝兩個小小丫頭招手,“去,送你家主人回去。”
那兩小小丫頭應聲前來,扶起古音,哪知卻被古音一把推開,“我不回,我還要繼續喝。”
李滄爾卻不理她,起身便要走,卻被古音一把拉住,“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有好些話要跟你講,好些好些話。”
“等你酒醒了再來講便是了。”說畢,便拂袖而去,步入寢殿,熄燈入寢。
古音自覺失態,便悻悻離去。待次日酒醒,想起前晚之事,便又覺得羞愧難當,暗自慶幸自己什麼也沒說。酒後未言,醒來也更不會說了。於是,照舊吩咐人去摘些奇珍異果,梳洗打扮之後親自給李滄爾送去,算是賠禮道歉了。
說起這日,古音步入半仙界,便見李滄爾伏在案頭飲酒,他端坐在案頭,滿臉端凝,像是滿腹心事。
古音飄然而至,將果子一一擺在案頭,打趣道:“怎麼?這是有什麼心事嗎?”未等李滄爾作答,她便自言自語,笑盈盈地道,“讓我猜猜看,我見你神情凝重,雙目遊離,該不是思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