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白便將所遇之事,全盤托出,還暗自稱道:“自該是有上仙相助。”
西雨聽他如是說,心裏已然明白一二,他自然知曉,慕容白口中的上仙自不是真正的上仙,多半是那魔道中人。他心中自有了主意,也不再追問,便命人將慕容白引至客房休息。
慕容白初來乍到,所見之景,於他而言無不是天外仙境。他呆在客房翻來覆去、睡意全無,便走出寢殿去了。原是想去尋柳茹卿傾心相談,卻不料吃了個閉門羹。柳茹卿知是他來,便急匆匆地熄了燈盞,說聲道睡下了。他自討沒趣,又懷恨在心,臉上依然強裝笑意,心裏卻在想若是他日迎娶柳茹卿過門之後,自會將諸如此般沒趣加倍還去。
月色皎潔,微風浮動。慕容白四處閑逛,不由地覺得心神怡然,暗自想到這中天門果然是求仙問道之處,怪不得那麼多人擠破腦袋都想鑽進來。就這麼走著,忽聽有人唱起歌來,那歌聲婉轉動聽,宛如夜鶯之聲。慕容白便加快了步子,尋著那歌聲去了。
待過一小溪流水,便見一美妙女子坐在花欄之下,一邊給花木澆水,一邊輕聲吟唱。說來也巧,那女子便是殿上所見之人,亦是水無瑤。
借著月色,慕容白仔細端詳,依然覺得這女子眼熟的厲害,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他閉上眼,苦思冥想,忽地一驚,不由地揉了揉眼睛,又端凝了片刻,臉上先是驚訝之色,又漸漸變得歡喜起來,“像……果然像她!”他所說的“她”不是旁人,正是梁國芸妃。那芸妃生的美妙多姿,連畫像都能引人出神。他曾在柳侯爺的書房中見過那畫像,那柳侯爺見他進了書房,怕他瞧見,還匆匆將畫像收起。慕容白為此留了個心眼,曾悄悄溜進柳侯爺的書房,將畫像撐開,瞧了個仔細,見落款之處有提筆寫道“芸妃”二字。他當時還納悶在芸妃是何人,便記在心裏又私下調查了一番,才知道這芸妃是梁國寵妃,曾有一女,也是梁國公主。可她們兩人早就隨著梁國覆滅而葬身他鄉,如今,又怎會在這裏遇見一個跟芸妃極其相似之人?莫不是……眼前的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芸妃之女?
慕容白正在出神之際,忽聽有人說道:“水無瑤師妹,你又給花唱歌啦?你說它們這些傻子能聽得懂嗎?”
說話的是中天門巡夜弟子。
水無瑤回他:“它們才不傻呢,起碼比江止聰明多了。”
這弟子聽了,哈哈笑了起來,“可別被江止師兄聽見了,不然你可要遭殃了。”話音剛畢,似覺四周有異樣,瞬間就變得嚴肅起來,厲聲道:“誰!是誰躲在灌木後麵?!出來!”
慕容白見被發覺,便幽幽走了出來,幹笑起來:“是我,是我。”
“噢,原來是遠道客人,可這夜晚,你為何在此?”巡夜弟子問道。
“這月色迷人,我困意全無,便出來四處走走,不知怎麼就走到了這裏,還請上仙見諒。”
那弟子也不再為難他,便勸其早早歸去。
慕容白俯首稱是,再抬頭時,已不見水無瑤身影。
“水無瑤……芸妃……”他自顧自地念叨,嘴角略過一絲笑意。
且說水無瑤躺在床榻之上毫無困意,又見月光皎潔,不由地想起李滄爾來。這些日子以來,她曾做過很多個關於他的夢,有時會夢見他救自己於水火之中,有時也會夢見他在月色裏飲酒,那些場景,模模糊糊,但又真真切切。她如此胡思亂想著,手裏又捧著他留下的玉淨瓶,默默地念叨:“半仙界……”
半仙界,她在中天門活了十八載,自然聽師尊們提起過這半仙界,可卻從未敢踏足半步。隻因師尊們所說,“那半仙界是半仙之人修道之所,汝等子弟莫要打擾了仙人清修,惹來禍端。”彼時,水無瑤懵懂無知,張口便問道:“難道師尊的修為亦不能入那半仙界嗎?”隻聽莫名師尊哈哈一笑,捋了一把發白的胡子,“難也。”於是,這半仙界在眾弟子心裏更為神聖遙遠。
那麼李滄爾呢?他為什麼會處於半仙界之中?看他年紀,也不過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難道就比師尊的修為還要高深莫測嗎?小小年紀,便已修成半仙之軀嗎?水無瑤如是想,忍不住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在屋子裏走了一圈又一圈,內心哪還能平靜,隻聽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走至門口,又折回床沿,如此反複走了四五遍,已不再猶猶豫豫了,一咬牙便推開了門。
隻見今夜的月色煞是迷人。水無瑤長長地舒了口氣,自我鼓勵道,我又不是幹什麼壞事,不過是要賞賞月色罷了。
說畢,見四下無人,便悄悄朝半仙界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