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愣意猶未盡的吃完碗裏最後一根麵條,順手把碗邊的白開水倒進碗裏仔細的涮了涮,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拍拍肚皮滿意的點點頭,向著小飯館裏肥胖的老板娘嚎了一聲:“萬嬸,你這麵條太硬了,硌得我牙生疼,下次壓麵條記得壓細點啊!”
收銀台裏麵塊頭壯的像頭熊的萬嬸冷笑了一聲嘴裏已經開罵了:“去你md!!! 吃完飯趕緊滾蛋,老娘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攤上你這麼個吃白食的衰貨!”
徐二愣一邊打著飽嗝一邊嬉皮笑臉的走出小飯館,午後的陽光曬得他全身暖洋洋的,徐二愣大大的伸了個懶腰,把一身也不知是幾天沒洗的城管製服拽了拽,晃晃悠悠的朝著巷子深處走去。
徐二愣,大名徐天寶,齊州市土生土長的野孩子,自打他記事時候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全靠著酒瓶子爺爺一手拉扯,徐二愣這小子一直到8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腦袋瓜子就跟缺了根弦似的,經常幹些拿蚯蚓當麵條,拿土坷垃當饅頭吃的傻事,久而久之周圍的人沒一個人叫他的大號,全喊他二愣。
奇跡出現在徐二愣10歲的那年,一場高燒幾乎要了徐二愣的小命,沒想到這場高燒徹底把徐二愣的腦殼燒開了竅,病好之後的徐二愣舌頭變得溜順,喊爺叫娘的嘴甜的很,裏裏外外透著一股激靈勁,不少好心人都在心裏默念老天爺總算開了眼,但是街坊四鄰還是習慣叫他二愣,領頭的就是徐二愣的親爺爺,按照二愣爺的說法這就叫賤名好養活,沒想到安穩日子沒過多久,灌足了黃湯的二愣爺一頭栽進河裏沒起來,自此之後徐二愣全仗著鄰裏百舍接濟。
徐二愣這小子從小在三教九流的人群堆了長大,眼皮子活得狠,自小便養成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不過平常沒了爺娘管教,徐二愣自然也無心學業,初中就輟學回了家,家裏的親戚見他著實可憐,托人給他尋摸了一個城管合同工的活。
徐二愣對這份工作那是相當的滿意,加上自小也是在這條街上長大,人臉熟,跟著師傅沒用多久就把這裏麵的道道摸清了,不管是大館子賴賬欠稅,還是街頭烤羊肉串的偷賺兩個辛苦錢,徐二愣都能處理的麵麵俱到,時間一長這條街上的人還都挺服他,逢年過節該有的孝敬一毛不少,反正大錢沒有,小錢不斷,徐二愣小日子過得還是挺滋潤。
徐二愣剔著牙,度著步,腆著日漸隆起的肚腩的走著,時不時的和兩邊的商販打著招呼,那架勢,那威風,好像一隻在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
街頭十字路口的“麗華美容店”,風韻猶存的老板娘蘭姐正被一個帶著墨鏡的算命老頭摸著手,那老頭嘴裏嘰裏咕嚕的說著,哄著蘭姐嬌笑連連,徐二愣眼睛啪嗒一下落在算命攤,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定在自己有限的腦容量裏沒有關於這個算命攤的印象,立馬怒氣上湧:我去!在這擺攤算命,跟我打過招呼了嗎?徐二愣感覺自己作為一名城管的尊嚴受到了侵犯。
遠處,算命老頭已經做完了蘭姐的生意,蘭姐喜笑顏開的丟下一張紅色老人頭,一搖三晃的扭著屁股回了美容店,老頭意猶未盡的把手掌湊到自己鼻子下麵聞了聞,一臉陶醉的模樣,正想抬頭看看蘭姐遠去的倩影,突然眼前出現了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一張人畜無害的小臉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老頭以為又是生意上門了,一正臉色,瞬間恢複了高深莫測的模樣,圓溜溜的小眼睛一邊盯著徐二愣一邊沉吟道:“小兄弟,我看你印堂發黑,雙眉倒長,不日便有禍事到來,不如讓老夫為你算上一掛如何?”
徐二愣疑惑的撓了撓頭,暗道這老頭難不成真是瞎子?自己這一身威嚴筆挺的城管製服看不到嗎?其實徐二愣的城管製服不知有幾天沒洗了,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老頭老眼昏花又帶著墨鏡裝瞎,一時間竟沒有看出徐二愣是城管。
等徐二愣把他已經缺了一條眼鏡腿的墨鏡抬起來的時候,老頭一直眯著的小眼睛終於辨認出了徐二愣滿是油汙的衣服上“城管”兩個大字正咧著嘴朝著他哈哈大笑!
老頭的仙風道骨立馬蕩然無存,對著徐二愣又是打躬作揖,又是連連道歉。
“哎,別,老大爺,你這麼大的禮我可受不起。”徐二愣連連擺手。
徐二愣麻利的掏出稅務票子填了幾個數字塞到老頭的上衣口袋裏道:“明後天的上局裏交完罰款領東西啊。”說著彎下腰就要將老頭的攤子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