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城是修行者聚集之所,每年的外門弟子開試時期城中更是三教九流雲集。這麼多人自然少不了客棧和驛館。而在這些客棧和驛館中有一家客棧遠近聞名,因為它是這個城中檔次最高,飯菜最香,房間最豪華,各方麵都最好的客棧,當然價錢也是最貴,客棧的名字就叫最好客棧。
最好客棧的掌櫃是個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人。他坐在櫃台後麵,右手大拇指上套著個金扳指,手心中托著個紫砂小壺,慢悠悠的把壺嘴送到嘴邊,然後緩緩的嘬上一口香味四溢的茶水。左手卻劈裏啪啦在櫃台上的黑漆算盤上不停地撥攏著。算盤的旁邊放著一塊已經被摸的光亮的大銀錠,掌櫃每撥弄完一次算盤就不忘摸一下這塊銀錠。此時他的心情也像這塊銀錠一樣雪亮。
剛剛入住的西平國世子又給他今年的收益添上了濃重的一筆。他盤算著今年客棧到底能有多少營收呢,四萬兩,五萬兩,還是更多。不管怎麼說,今年會是個豐收年,如果收入能突破五萬兩白銀,那麼將會是近十年來入賬最多的一年。客棧老板沒有別的愛好,除了摩挲白花花的雪花銀就是看賬麵上那一連串的數字。每當看到這些數字,他的心情就會大好,漠北城的寒冷似乎也沒那麼惱人了。
這時客棧中走進一個單薄的少年,背著一個灰布小包,身上還帶著雪原上特有的寒氣。這讓客棧老板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層寒霜,他心中不禁咒罵起門口的夥計,平日拿那麼多月錢,卻不會做事,最好客棧怎麼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呢?這個看上去是個窮酸書生的少年肯花大價錢住漠北城最好的最好客棧麼?他不耐煩的又咂了一口茶。
柳白衣按照門軍的指引走進了最好客棧。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在櫃台後麵留著兩撇小胡喝茶的老板。這家客棧雖然不比帝國大城市中的那些大的驛館奢華,但在這個極北之地也實屬難得了。最主要的是現在天色已晚,再找有空房的客棧也不是易事。所以柳白衣決定先在這裏安頓下來。
“掌櫃的,給我找間便宜的客房。”
聽到“便宜”二字,客棧掌櫃撥弄算盤的手停了下來,瞥了一眼柳白衣。
“小兄弟,我們這裏有能觀賞雪景的觀景房,有能聽小曲的鶯歌房,有四季恒溫的暖春房,就是沒有便宜的客房。若圖便宜,恐怕你找錯了地方。”說完掌櫃又在銀錠上摸索起來。
柳白衣看到掌櫃按在銀錠上那隻肥滑的胖手,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國公府旁張屠夫肉案上那一排排白皙的豬蹄。
他沒有和掌櫃的爭吵,而是默默的從懷中取出十兩銀子輕輕的放在了櫃台上,然後緩緩的推到了掌櫃的麵前。
“不知道這個夠不夠住上一晚?”
掌櫃的一雙小眼隨著柳白衣的手慢慢移動,最終定格在了那十兩銀子上。臉上立刻笑開了花。他這裏的普通房間住上一晚要二兩銀子,這在漠北城已經是相當高的價格。他沒想到這個看似窮酸的少年出手竟然這麼闊綽。
柳白衣並沒有錢,他此次出來試煉隻帶了五十兩銀子,這還是他在定安城靠賣字畫積攢起來的。他相信此次來到大雪山,錢也不是問題,他有一雙手,錢是可以一點點賺的。但這並不代表國公府沒有錢,每年十萬兩銀子的供奉供養國公府日常的開銷綽綽有餘,也不是定國公不願給他這個兒子花錢。而是柳白衣不願意拿父親的一兩銀子,哪怕他知道父親虧欠母親和自己很多很多。但他不願意給父親這個用錢彌補自己內心愧疚的機會,因為他知道,父親欠他和母親的是用多少錢都無法彌補的。
但是錢卻能讓客棧掌櫃喜笑顏開。
“夠了夠了!”掌櫃飛快的把銀子推進櫃台的抽屜中,生怕少年反悔。
“小二,快帶這位小爺去二樓的房間。”隨著掌櫃的呼喊,一個衣著利落的店小二飛快的跑過來。
“小爺,您隨我來。”說著從兜中拿出一塊幹淨的方巾,在原本非常幹淨的樓梯上又抹了抹,“您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