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寶瓶,又怎麼可能故意坑害季家?
不僅季家與顧家是姻親之好,來往密切;寶瓶更是在季家長住,吃穿用度都與琉璃一樣,已是半個季家的人。
季家勢敗,她也不會有任何好處。
可是如果不是故意而為之,琉璃也無法想象,聰明如寶瓶居然會支出這樣的昏招。
就算是宋氏自己的主意,如果寶瓶知道,也理應是勸阻才對。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聽說宋氏犯了糊塗,居然向市舶司官員行賄而事情敗露之後,琉璃心中七上八下,一時間已經轉過無數種念頭。
“對了,我表哥呢?”
宋氏膽小糊塗,但總不會連宋承恩也不清楚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吧?
“宋少爺麼?”
華夫人一手持梳,一手撈起一縷發絲。
“聽說揚州港有船出了事,宋少爺已經趕過去了。”
“船……出事了?”
琉璃一時心驚,隻覺得手腳冰涼。
季家總共三支船隊。
其中一支由她爹季柏年帶往南洋,至今沒有消息。
另外兩支一往真臘,一往暹羅,都是走熟了的航線,按理說不應出事。
難道……
幻境中的幻象又一次浮現眼前。
老爹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模樣,就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是哪支船隊出了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
華夫人一邊涼涼地說,一邊將琉璃的發絲挽起來。
“斷發太多,可見日夜不寧,心神勞損。琉璃小姐還當多多保養才是。”
琉璃哪裏還有心情想自己的頭發。
“我要回家去了!”
“恐怕這還不行。”
華夫人將她的發絲分為三股,次第挽起。
“肅王的人已經候在前院,等著接你過去。”
“肅王?”
是了,端王失蹤必然也會驚動肅王。
知道她與端王同時歸來,肅王自然還要盤問她。
“可是……”
琉璃此時心憂家事,恨不得插翅飛回家中看個究竟。
哪裏還有心思應對肅王的旁敲側擊。
然而她的頭發卻被華夫人牢牢拽在手中,不容她走開。
“眼看就快冬至了。”
華夫人一邊替她挽髻,一邊飄下這樣一句閑話。
“冬至開壇,三月成釀。天再冷一點,就該曬糯米,取泉水做準備了。”
又是念叨她的酒經麼?
琉璃耐著性子聽著,心裏隻盼著這頭發盡快梳好。
“小時候,我家住在郊外。為了釀酒,每年這時候都要跟著我娘去取山泉水。為了取到最清最甜的泉水,那可是要走很遠的路。”
華夫人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聲音也變得有些微顫起來。
“有一回,我們取了水下山。山路上積雪很深,我抱著水甑一不小心跌倒了。來之不易的山泉灑了個幹幹淨淨,我又氣又急就坐在雪地裏哭了起來。”
“真可惜呢。”
琉璃也勉強擠出一句話,算是應答。
“那時候,我娘拉起我就走,還不許我繼續哭。我娘是這樣說的,已經打翻了,看著它哭又有什麼用?”
琉璃一愣,覺得華夫人的話中含有深意。
“季夫人已經領罰,宋少爺也已經趕去揚州,琉璃小姐急著回家又能有什麼用?倒不如仔細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