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莫名其妙之妙(1 / 2)

她哭了很久,直到一個聲音開始喚她:

“琉璃。”

她眼睛紅紅地從臂彎裏看下去,看見端王站在牆下,手裏提著模樣古怪的農具,肩上還沾著些許金色的麥芒。

他的臉又籠罩在陰影裏,什麼都看不清。

她收起眼淚,忽然覺得很羞愧。

皋陶已經不在牆上。

她模模糊糊記起來,在她哭得最厲害的時候,那小子似乎湊過來想把她放下去,卻被她一把抓住腳踝推下牆去。

他摔著沒有,她並不曾注意。不過她想,他一定是去向端王告狀了,他一定把什麼都說了。

“可是,這並不是我的錯。”

她想著。

“我才是他的妹妹,是這裏,乃至整個諸馮侯國的女公子。我不該被當成不相幹的人晾在一旁,何況是那個東夷小子實在太過無禮。”

“我沒辦法下來了。”她不想叫他阿兄,也找不出其他稱呼,隻好這樣幹巴巴地憋出一句。說完又覺得丟臉,隻好繼續把臉藏到臂彎下麵。

“你先慢慢扶著牆頭坐起來,然後跳下來。”端王的聲音很溫和,很耐心,似乎還不知道她在背地說過他的壞話。

她扶著牆稍微支起身子,又顫抖著伏了下去。

“不會有事的。來,跳下來,我接著你。”他放下農具,對她伸出雙手。

她從臂彎裏朝下麵望,堅硬的泥土地上還滾落著一些因為她而飛濺出來的穀粒。他的雙臂平穩地伸開,就像遒勁的樹枝。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東夷小子呢?是他把我弄上來的,理應讓他來給我墊腳。”

“皋陶去蒼術那裏了。”端王說。他的口氣沒有變化,琉璃的心卻擰了一下。蒼術是曆山唯一的巫醫和藥師,這麼說來,那東夷小子一定是受傷了。

“來,快跳下來。”端王似乎並不想責怪她,隻是催促她趕緊下去。

如果他想為那東夷小子出氣,就會故意失手讓我摔著吧?琉璃想著,一咬牙,鬆開雙手翻身下去。身子在牆上重重地刮了一下,然後落到了端王的懷裏。

端王的懷抱又溫暖又堅實,帶著好聞的陽光與麥芒的香氣。然而對琉璃來說,這裏是最令她難受的地方。

不等落地的驚惶過去,她就跳出他的懷抱,警惕而驕傲地看著他:“他都和你說了什麼?”

他看著她,笑了:“說有一個小姑娘趴在牆頭下不來。”又安撫她道,“皋陶說不應該捉弄你。你哭得他沒轍了,隻好急喇喇地把我找來。他自己也摔得不輕,琉璃就莫要再責怪他了。”

她並未消氣,眼角瞟見不遠處滾落的一串五色琉璃珠。那原本是她係在右腳的踝鈴,不知什麼時候掙脫了。

“給我戴上。”她的口氣與其說是請求,毋寧說是命令。心頭那點恨意翻騰不息,直到那高大的身形真的在自己麵前俯下。

他把珠串套上她的腳踝,笨拙地摸索繩頭打結。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熱度和指腹的薄繭,以及在麥田中割裂的新傷。從小讓奴隸服侍大的她居然頭一回被人服侍得不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