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宗二年七月中,青州幽穀之地。
幽穀之地,是一處極其陰寒的深穀,直入地下千丈,如深淵一般,地處青州東部,是一處絕地,少有人煙,人跡罕至。
這一天,武征行千裏,風塵仆仆而來。
一根繩索百丈長,縛在山石上,延伸進入深穀之中。
武征手中僅有一柄普通的鋼劍,背負在身上,抓住繩索,直接下了深穀。
下至數十丈,深穀內就開始出現了一層陰冷薄霧,且越是往下,這霧氣就越濃,溫度越低。麵前是深穀絕壁,冷如生鐵,散發著常人難以忍受的刺骨冰寒。
呼~
武征也是藝高人膽大,手中繩索一鬆一緊間就能下行二三十丈,如此僅僅幾個呼吸,他就下到了深穀九十丈左右的深度。
隨後,他定睛觀瞧左右,終於神色一動,他在右手五丈處下方的絕壁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洞窟,這洞窟下方還有著一節幹硬且枯死的粗樹枝一般的植被。深穀下陰暗,若不是他眼神敏銳,又對此地頗有印象,還真不能就這麼簡單的發現。
嘭~
武征一腳蹬在身後的絕壁上,抓著繩索蕩了過去。
這絕壁上的洞窟很小,通體也沒有兩丈方圓,比一間普通的房間大不了多少。洞內很陰暗,不過尚且依稀可以視物。
石洞中,沒有太多的東西,卻有三個巴掌大小的瓷壇,每個瓷壇前且都有一塊牌位,這是三個骨灰壇!
噗通!
武征進了洞中,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石地上,衝著其中兩個骨灰壇,咣咣咣咣~磕了四個響頭。
“爹、娘,不孝兒來看你們了。”武征神情愧疚,眼中有淚,悲聲說道,說完,又看向令一個骨灰壇,眼中有著柔情與歉疚,說道:“晴兒,我來看你了。”
這三個骨灰壇,其中裝著都是他的至親,他的生父武至雄,生母邱雲,以及他的未婚妻柳晴。
八年前,武家生意做得很大,如日中天,誰曾想卻召來當時的青州駐軍大將軍梁峰的覬覦,最後被其栽贓,並定了個謀逆的滅族大罪,抄家滅族,當武征趕回家時,已經為時已晚,隻見得親族橫屍慘死的場麵。
他當時複仇之心強烈,開始綢繆複仇之計,不過在這之前,卻是要先將親族安葬,並將父母與柳晴的骨灰藏好。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那些年混跡江湖,手上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腥,仇人太多,武家當時是大家族,更是武學世家,不出事自然沒人敢上門找晦氣,但是,出了事之後保不齊就會有這種小人會拿他的父母親人的屍骨來做文章,來惡心他。
同時,他也要複仇,一旦成功,斬殺陳國一品重臣的罪責可不比謀逆大罪來的輕,他也擔心官府為了報複他,有可能會幹出那種挖墳掘墓的勾當。
所以,思來想去,他最終還是選擇把父母與未婚妻的骨灰藏到了這裏。
這裏是他記憶中知道的最隱蔽,最不可能會有人發現的地方,當年他初入江湖,義氣方剛,因斬殺金沙幫少幫主、幫主及幫眾一百餘人,遭到青州官府全境通緝,被追殺的走投無路之下,最後被迫跳下這幽穀深淵,但索性是沒死,並發現了這一個石洞。
“爹、娘、小晴,我這回是來接你們回去的,如今,太子陳留當上了陳國皇帝,他也實現了他的承諾,替我武家翻了案,還了你們清白,武家祠堂得以重開,你們也可以安心搬進祖地,不用再擔心會有人敢來打攪你們了。爹、娘,這些年沒來看你們,你們怪我了嗎,實際上,不是兒子忘了你們,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武征在這石洞中自語,與三個至親說著自己的苦衷,說起這些年九州的變化,聊了很多,也說了很長時間,而不知不覺間,天色就已經黑了下來。
此時是月中,夜空璀璨,可謂群星耀空,圓月如盤!
而這深穀之中卻是更加陰冷了下來,就連武征都感覺到了一絲不適應。
“這夜間的幽穀竟是這麼冰寒麼,十幾年前,我也在這待過兩天,可沒這種感覺呢,怪哉。”武征起身,將父母還有未婚妻的骨灰壇小心翼翼的裝入特意帶下來的包囊中。
“爹、娘、小晴,咱們回家。”武征背上包囊,走出洞窟。
夜間的幽穀之中迷霧散盡,天上璀璨星光絲絲縷縷照射進來,倒也別有一番意境,隻是,下方幽穀深邃,依舊昏暗無光,像一頭巨獸張開著一張血腥巨口一般,讓人感覺不舒服。
這幽穀之地名義上說是千丈,但實際上到底有多深,還真沒有人知道,因為至今以來,下去探穀之人,就沒有一個人能夠活著回來的。
有人開玩笑說,幽穀下方住著一個惡魔,那些下去的人,都被吃掉了。
武征當然不信這個說法了,不過,他對著下麵到底有多深其實也挺好奇的,當年他就想下去探探究竟的,但是當時身體受了一些傷,也就沒敢胡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