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醫生”nimo簡單的回答,用他的綠色眼睛安靜的看了我一眼。我忽然發現,他的綠色眼睛,瞳孔其實卻是金色的,就好像我的黑色眼睛,其實瞳孔才是黑色,其他則是棕色的。
“那你肯定知道我在想什麼,是個怎麼樣的人吧?”我開玩笑說。
“哈哈,我不是神仙!”nimo忽然就沉寂下來,像是有個幕布在他臉前覆上,表情變得遙遠而呆滯,似乎我揭開了潘多拉魔盒,瘟疫跑了出來在四處散播,我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又問了一句,那你休假多久啊?
“厄。。。。我辭職了。”“為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我這樣的打破砂鍋問到底引起了他的不快。他足足靜默了三分鍾沒有回答我。
正當我想要轉換話題時,他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開口跟我說了一個故事。
“我到澳門一年多了,這是我收治的第一個病人,她一頭栗色的長發,長著一張很恬靜的臉,她從遙遠的葡萄牙跟著她丈夫到了澳門。她丈夫是她青梅竹馬的戀人,可是到了澳門以後,一切卻變了。在這個紙醉金迷、光怪陸離的世界,她丈夫迅速變了心,有了情人——其實都是些很老套的故事,來找心理醫生的有一半是這樣的客人。
可是她卻特別的脆弱,她從很小就跟她丈夫在一起,對她來說,愛人就是她的天,她的所有。在這個陌生的都市,她唯一了解的可以依靠的人,卻背叛了她。她總是說,那個男人是她生活的全部,說會愛她一輩子,如今卻忽然抽身離去,那種被背棄,被獨自留下的痛苦,快要把她殺了,她無法獨自麵對這個世界。
每次來治療,她都歇斯底裏的哭,哭的臉上的妝容全部毀掉,哭的眼睛腫成水泡一樣,哭一陣子,我開解開解,似乎好一點了,可是下一次來還是這樣。她總是跟我說:你知道嗎?被自己的愛人背棄是什麼感覺?那就好像天塌下來了一般,就好像全世界的雪都覆蓋在心窩上,冰冷淒涼,你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讓他回心轉意……我真的無能為力,隻能安慰和勸解,我想讓她丈夫一起過來治療,可是她說她丈夫不願意。
然後,在她的生日宴會上發生的一件事情,終於把在懸崖邊的她,徹底推了下去。
Party上,她居然看到她丈夫和她好朋友在偷偷的接吻,這雙重的打擊徹底把她毀了,她在家裏吞了我給她開的所有安眠藥——原來她一直沒吃,這次都搜集起來一起吃了。
她每次都在告訴我,她要自殺,她活不下去了,可是我卻無能為力,眼睜睜的看著它發生了。
我覺得自己好無能,不但救不了她,還間接的殺了她。我無法再承受這一切,所以我辭職了,我想我是個不合格的心理醫生。”
我非常理解失愛對一個把愛情看的勝過一切的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我也完全能了解一個生命從自己苦苦挽留的手掌心中不可抗拒的墜落是如何的無奈和內疚,看著他無助迷茫的眼神,我隻有輕輕的撫摩他的腦袋,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 “有些事情是注定要發生的,不要責怪自己。”
我想這大概就是我看到身材高大,滿臉痘疤,形容滄桑的nimo,卻總是會覺得是在麵對著一個baby的原因吧,因為他粗礦的形象下卻包藏著一顆非常柔軟敏感的內心。
淩晨卻聽了個如此淒楚的故事,勾起了我很多的心事。原來這世上到處都是這樣的故事,背叛與離棄,絕望與掙紮,區別隻是有些人挺過來了,有些人卻過不去。寂寞與悲傷就像病毒一般在空氣中散播,而我,也許已經沒有足夠的精力來抵抗。
我覺得難過又淒涼,我忽然很想回家,很想很想!!!
我開始想念杭州,想念那個生活便利的住宅區,想念所有東西都放在我需要的位置的家,忽然覺得自己一定要背上行囊,到異國他鄉來孤身流浪,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
心裏的某處好像挖了一個大洞,那大洞還透著颼颼的涼風,風兒在呼喚我:回來吧~
我想我就像個充氣娃娃,漂遊一陣,就必需回家充氣,家就是我的加油站。也許等我精神越來越強大,我才能在外麵漂的越來越久,但是我現在,必須!回家!
回家!這個字眼像像魔咒一樣在腦海裏翻騰,像是上帝的召喚,轟隆於耳邊,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