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淌的詩意(1 / 2)

流淌的詩意

文學評論

作者:張蕾

摘 要:劉以鬯創作小說《蛇》是其一係列流淌著詩意的“故事新編”係列小說代表作之一。《蛇》打破了傳統的白蛇故事,揭露了現代人多疑、焦慮的幽暗麵,在創作上呈現新鮮視角、古典情調、語言詩意儉省、深度的心理分析等別具一格的藝術特色。

關鍵詞:蛇;故事新編;詩意;心理分析

劉以鬯,原名劉同繹,字昌年,1918年12月7日生於上海,祖籍浙江鎮海。被香港文壇尊稱為“香港文壇的教父”。別出心裁的“故事新編”係列小說,是劉以鬯整個小說創作中很有特色的組成部分,可說是他苦心精研的力作。短篇小說《蛇》是劉以鬯“故事新編”的代表作之一。

《蛇》,1978年8月11日創作完成,於1978年9月10日刊於香港《海洋文藝》第5卷第9期,改編自《白蛇傳》。與後來流傳下來的許仙與白娘子的浪漫愛情故事不同,最初《白蛇傳》是一部充滿“色戒”意味的小說,告誡男子要“慎獨”,遠離年輕貌美的蛇蠍女子。劉以鬯顛覆了傳統的故事脈絡,剔除了傳說的傳奇色彩,將《白蛇傳》以簡潔洗練的文字勾勒成一場荒誕的市民鬧劇。

許仙少年時代在草叢捉蟋蟀,為白蛇所傷,在腿上留下酒盅般大的疤痕。自此內心蒙上陰影,患上“恐蛇症”。多年後的清明節,許仙在西子湖畔巧遇貌若天仙的白素貞,泛舟湖上,二人在湖光山色的朦朧中互生情愫。婚後,白素貞溫婉賢惠,許仙開藥鋪生意興隆。兩情相悅、舉案齊眉帶來的幸福生活始終無法驅散許仙心中的懼蛇情結,後院的草蛇使他再次成為驚弓之鳥,恐懼致疾,夢見白素貞到昆侖山盜靈芝草為他治病,對妻子頓生疑竇。許仙聽信法海說白素貞是“以千年行道換取人間歡樂”的蛇精,於端午節強使已有身孕的白素貞喝下一杯雄黃酒,企圖讓妻子現出妖怪的原形,卻將床上的腰帶誤認為蛇。再訪金山寺法海,卻被告知他已與上月圓寂,自己被假法海欺騙了。通過塑造許仙疑神疑鬼、神經兮兮的形象無情地嘲弄了人性的弱點和陰暗麵,揭露了現代都市人自私、多疑、焦慮的病態心理,敏銳地指出猜忌多疑和互不信任對破壞人與人之間和諧的危害。許仙揮之不去的焦慮緊張,不相信真摯愛情,正是那個時代給港人留下的精神烙印。

《蛇》是一篇清新雅麗的妙品,在藝術有顯著的特色,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麵:

一、 獨具特色的新鮮視角

劉以鬯先生曾這樣描述他的小說《蛇》:“《白蛇傳》的故事是個神怪故事,可以說家喻戶曉,我去掉了神怪成分,把它寫成一對普通夫婦的事,一個平凡的故事,用平常事寫不平常。把白娘子床上的帶子還原成事實,床上的‘蛇’隻是許仙的幻覺。我寫故事新編,是把舊的題材用新的方法寫,故事的成分少,最重要的是新。”

《蛇》取材於民間傳說《白蛇傳》,內容是大家所熟悉,意念卻是新鮮的。在創作時,他並沒有追求曲折動人的故事情節,也沒有照搬原著內容,而是在他刻意經營下,剔除了故事中的神話成分,改編成現代的故事,白素貞已經不是千年修煉的蛇精,而是一個勇於追求幸福生活的人。蛇不附在白素貞身上,蛇在許仙腦中。“在舊瓶中加些新酒”,把古代和現代錯綜交融,為作品注進了新生命,滲入真實的思想感情,成為令人耳目一新的實驗性小說。

二、濃鬱的古典情調

小說對於古代生活氣氛的描寫相當逼真。雖然小說中的現代氣息十分濃烈,但是整個小說的環境和氣氛卻是十足的古典情調。無論是清明時節的西子湖畔,還是庭院深深的古舊人家,都是古代中國的環境和氣韻的細致描摹,絲毫沒有錯亂、穿越之感。

同時,作者將西方意識流融入中國古典的富於詩意的意象和比喻,含蓄抽象地表現人物的內心波動,使小說多了一些古典的詩意和明淨。意識流的自然運用使人產生清新流暢之感。以許仙和白素貞邂逅西湖的一段為例作具體分析:

垂柳的指尖輕拂艙蓋,船在雨的漫漫中劃去。於是,簡短的談話開始了。他說:“雨很大。”她說:“雨很大。”艙外是一幅春雨圖,圖中色彩正在追逐一個意象。風景的色彩原是濃的,一下子給驟雨衝淡了,樹木用蓊鬱歌頌生機。保叔塔忽然不見。於是笑聲格格,清脆悅耳。風送雨條。雨條在風中跳舞。船老大的興致忽然高了,放開嗓子唱幾句山歌。有人想到一個問題:“碎月會在三潭下重圓?”白素貞低著頭,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