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眾人也不如開始一般正襟危坐,言行逐漸隨意起來,就在這時,側坐於駕前的德妃嫣然巧笑,站起身來雙手拍了兩下,口稱:“陛下,臣妾特為諸位嬪妃、王侯準備一曲歌舞,還望笑納。”
言畢,隻聞大殿之中絲竹管樂之聲頓起,一群近百名頭梳如意雙環發髻,身著層層半透明裙帶,姿容嬌俏嫵媚的宮娥翩然而入,隨著悠揚頓挫的器樂之聲載歌載舞,旋轉出各種唯美的姿態,讓所有在場的觀眾不由得心曠神怡,大聲叫好。
樂聲如高山流水,激蕩至峰巒,又緩緩漸行漸弱,諸位宮娥翩然彙聚大殿中央,仿佛一朵綻放的玫瑰花兒一般,至外向內一層一層向空中拋出長長的水袖,無數馥鬱芬芳的玫瑰花瓣揮灑半空,激蕩宛轉中,一位白衣少女仿佛空穀幽蘭一般出現,她姿態輕盈優雅,揮舞著長長的水袖激蕩出及其妙曼的舞姿,單足跨步做出一係列高難度小跳回旋動作,流眸顧盼間,直教人心曠神怡。
正當少女玉臂舒展,準備大開大合舞動錦袖淩空一躍而起,為這場堪稱精湛的歌舞來一個漂亮的結尾亮相之時,也不知是否一時疏忽,拋出的水袖落入睿親王酒宴之上,一揮一撩間,丁零當啷,不僅佳肴美饌零落翻灑,就連睿親王本人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潑灑得一身狼藉。
樂聲忽逝,歡慶的氛圍霎時間嘎然而止。
那一眾宮娥像是一下子被嚇住了,也顧不得歌舞,一個個急忙都一起跪下來向親王大人磕頭請罪,可作為始作俑者的白衣少女卻仿佛被嚇呆了一般,隻是愣愣地束手立於原地,既不跪拜,亦不曾叩首求情。
睿親王本名童卓,乃是當今陛下第三位皇弟,因其母親身份並不十分高貴,故而雖本身屢次拜帥出征為國立下汗馬功勞,卻始終得不到應有的嘉賞,隻不過陛下凡事仍然較看重他而已。
見眾位嬌俏少女匍匐在自己腳下,這位長年善待士卒的將領深吸口氣,剛想赦免白衣少女失誤之罪,誰知忽聽身旁‘啪’地一聲,德妃娘娘拍案而起,震怒道:“好你個不知廉恥的舞姬,得罪皇親國戚還竟敢堂而皇之地立於大殿之上!且不提你是否故意知法犯法,就憑你這般膽大妄為,枉本宮費心栽培你一番,今日非將你嚴懲不貸不可,來人哪!”
“是!”兩旁身強力壯的宮廷侍從應聲出班,恭候德妃懿旨。
睿親王見狀急忙站起身來替白衣少女向德妃求情道:“德妃娘娘何苦如此?這些女孩尚且年幼不知事,卓相信她也不是故意而為,就算是給微臣一個麵子,還請娘娘饒恕她吧。”
就連陛下也忍不住勸道:“愛妃,大過年的又何必當著眾位賓客的麵為一介舞姬而動怒呢?且另她們退下,我們繼續觀賞歌舞便是。”
德妃不語,待睿親王先行退去後堂更衣,她這方才嚶嚶啜泣,俯跪在地回稟陛下:“這些舞姬宮娥都乃是臣妾一手栽培,臣妾本是想借著過年的喜慶,讓她們為諸位賓客歌舞一番,也好使龍顏長樂。誰知這小賤人竟敢得罪親王殿下,臣妾應首當其責,就算陛下容得下她以下犯上,臣妾也斷難縱容!”
不知旁人聽到她這番言論做何感想,反正葉小天是一聽就開始頭暈,他想笑,流露出來的卻隻有苦澀,再看那楚楚動人的白衣少女,卻隻剩下悲哀。
這位德妃真是恬不知恥到了一個地步,說什麼‘都是她一手栽培’,可能嗎?她一共才來了三個月而已,可是縱觀諸舞姬,特別是那位白衣少女,哪個沒有至少五、六年的舞蹈修為?她又憑什麼去栽培她們?睜著眼睛說瞎話罷了!
更何況,像那位身份地位低賤,舞技卻十分出眾的白衣少女,她怎麼可能犯下那種可能導致自己送命的錯誤?犯錯之後還不肯跪拜求饒,這不是在自尋死路麼?為什麼?
葉小天咬著下唇仔細一想,大概那位德妃娘娘手中握有白衣少女的什麼把柄,並且這把柄還至關重要,所以那女孩子為此不惜犧牲自己,冒著被重責的危險受她控製演出這場苦肉計。
小天本來還無法求證自己的推測是否正確,她接下來的話卻恰好不打自招。
就在陛下尷尬,葉皇後頻頻冷笑不已,問她:“那你想怎麼著?”的時候,德妃抹了抹眼淚,站起身來,轉向白衣少女,臉色一沉手一指,狠心道:“將這不知廉恥的賤人給我拖下去宮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