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左右環顧,並沒有發現如何異樣,想必是語境深諳其中布陣章法,自然相安無事。隻不過……葉小天同時注意到,竹林中濕潤的土地上鋪滿了厚厚的竹葉層,每一根竹子上麵都似有若無地帶著一些不盡相同的痕跡,並且十分隱蔽,不了解其中暗號意義的話,實在難以辨認。
直到穿越過竹林,小天回首望去,隻見其中霧靄嫋繞,遠觀有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讓人匪夷所思。
語境將葉小天送上主道,指了指前麵的青石小路告訴他:“你順著這條小道往前走,大約三裏開外便能看見主殿樓宇了,先回自己房間換身衣裳吧,之後去書房尋青瀾大人,他會指引你下一步的功課。”說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自行轉身離開。
當小天回到自己單獨一座小院中,還沒進門,遠遠地隻看見門前有一道單薄的身影,他好奇地眨了眨眼睛,仔細一看,那頭上裹著數層白色紗布,一臉已經看不出是憤怒還是擔憂或者別的什麼表情的少年,不是流焰卻又是誰?
“……你不是在這裏等我一夜了罷?”那成了精的狐狸並沒有一見麵就瘋撲過來抱著自己一頓海扁,葉小天遲疑地站在庭院中,倒有些後怕地不敢太靠近它了。
“你覺得呢?”玉麵白狐雙目半睜半闔地望過來,渾身上下一股子黑氣。
“……對不起。”真為難,這種情況該怎麼辦呢?唉,算了,人家也不容易,幹脆讓它痛痛快快揍自己一頓得了。葉小天頗有覺悟地輕歎口氣,步履沉重地走上前:“流焰,從今往後,我可能會很難有機會在這裏留宿了,你別再等我,照顧好自己好嗎?”
對方沒動。
“呃,那個,呃,如果你覺得實在不解氣的話,你打吧,到你滿意為止。”
還是沒動。
“……我不打算上演哭墳戲碼,也不打算抱著你跳舞,你不用等了。”
“你這白癡!”流焰突然伸手一把拽住葉小天胸襟,另一隻手握成拳頭奮力揚起,又狠狠地落下。
葉小天束手而立,苦笑著閉上雙眼。
拳頭在小天額前頓了一下,輕輕敲了敲他的腦門,流焰深吸口氣,鬆手往房間中走去:“進來吧,你的情況他們都已經告訴過我了,呃,嗯……唉唉,算了,你能學有所成也是好事,不必顧慮到我啊,傻瓜。”
這本是再平凡不過的對白了,可這時候葉小天聽著聽著,忽然覺得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竟好似吃了蜜一般甜。
天際隕落下第一道曙光,於是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葉小天去青瀾書房中尋他的時候,他正獨自一個人坐在窗前讀書。
房間中十分幹淨,無論是金色的榻榻米還是古色古香的座椅、家具,都被從窗外斜射進來晨曦的光芒鍍上了一層亮晶晶的色調,空氣中融合著沁人心脾的臘梅花香和泥土濕潤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要閉上雙眼深吸口氣,仿佛能隨之淨化身心似的。
唯一不同昨日的是,正中矮幾上不再是堆滿公文的模樣,而是清理一空,換上了一副米黃色木質圍棋棋盤,左右分別擱置兩隻橢圓形青白色玉罐,葉小天心知肚明,那毫無疑問絕對是用來承裝圍棋棋子的。
“來了?我在等你。”看見葉小天推開門卻遲疑著是否要進屋的模樣,青瀾微笑著合上手中的書本,微微頷首:“進來吧,坐下我正好有話要同你談談。”
葉小天將脫下的鞋並列在玄關,轉手將門重新帶了過來,然後行至桌前向青瀾輕輕鞠了一躬,這才雙手撫膝在麵前的坐墊上跪坐下來。
“會下圍棋嗎?”青瀾將戴著純白色禮服手套的雙手交握閑置在桌麵上。
“隻懂些皮毛,”葉小天頗顯得顧慮地望著他的雙手:“因為手上的傷嗎?”
“這個?”青瀾翻了翻手腕,望著那副與自身衣飾並不配套的手套,自嘲地笑道:“抱歉,確實如此,為了方便工作隻好如此。”
“……”也許自己不該過問吧?可是,就算隻為了能看見他那張同雲沐雪一模一樣的臉龐也好,他私底下十分渴望同他親近幾分。
忽然一轉念又想到一事:“呃,那枚龍珠,謝謝你。”
“不用。我想摸下你的功底,需要多少讓子你自己擺。”青瀾麵色不驚地告訴他。
無語。
‘需要多少讓子你自己擺’——這話也未免太強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