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找不到。’拉住我的是剛在買麵具的小孩,怪的是他缺了一手一腳,卻還穩穩的站著,左手緊緊抓住我的手,死白的臉上,黑漆的眼眶中少了眼珠子。
他握住我的左手跟他的身體,開始變成黑臭的爛泥,身體也噴出不少的臭水,我一看便知道它是死於水中聚起的水妖,會缺了手腳是因為原本的屍身被魚給啃光了,所以當水妖離開水中,就會開始纏著活的東西討身體。
我趕緊拉回自己的手,遠離水妖好幾步,雖然水妖看起來是用爛泥巴捏成的身體,但隻要一被纏上就極可能被它給用泥水塞住口鼻的悶死。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水妖並不會在大白天出現,畢竟它們的身體有一半是水,很容易就會被曬幹的,但眼前的這隻妖怪,卻不怕死的往我緩緩逼進,空洞的雙眼、裂開的嘴,看得出它正在笑,還笑得非常高興。
一陣惡寒傳了過來,不單隻是眼前的水妖,我感覺到自己被很多妖異給注視著,自己無法知道妖怪們正在想什麼、說什麼,但卻下意識的感覺到它們很高興,正在為我的右手無法握筆畫畫而高興著。
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妖怪忌憚的對象,之前就算手受傷也不曾包得很明顯;這次右手受傷,在悶油瓶替我包紮時,就能猜想到妖怪會因此而過來,但沒想到的是,會來的這麼快速,就像有人替我在妖怪間大肆宣傳一樣。
這種充滿惡意的感覺,在我看到悶油瓶衝出蛇群,像突然出現的站在水妖身後,就消失無蹤;水妖移動緩慢、反應遲頓,還沒來得及回頭看,就被悶油瓶毫不留情的砍飛頭顱,丟了撮火引將水妖給燒幹。
用火燒是解決水妖最快的方法,但我沒料到悶油瓶也知道這個辦法。
在暗處看的妖怪也沒想到有悶油瓶的存在,一些退縮了,一些卻賭命的衝出來;悶油瓶殺妖時的樣子很震懾人,是那種被更強的事物給盯上,在行動前就會起了退卻念頭或者是在強者前無法動彈。
也並不是所有的妖怪都被悶油瓶震得膽怯、無法動彈,但卻也無法逃離他手上的黑金古刀,一隻接一隻的成為他刀下亡魂,幾乎強到我不需要幫忙將妖給畫下來。
我不曉得一個人強成這樣是代表了什麼,但在我沒法阻止,他不管一切的解決掉妖怪,悶油瓶的樣子,飄蕩的黑衣擺、黑發、黑刀,以及殺妖時的漠然、冷意,跟平時的他不一樣,現在更像傳說心地善良,卻記惡如仇,隻在遇到惡的事物才會開殺戒的麒麟。
悶油瓶這次在妖怪中立了威,大部份能逃的妖已經開始逃了,其中一隻妖正巧的往我這過來,看到它的眼神知道它已經怕了悶油瓶,但在我跟妖兩眼相對之後,那妖眼底又重燃起殺意,好像打算怎樣也要傷了我。
我歎口氣,知道自己被看輕了。
雖然右手握不起畫筆,也沒什麼可用的法術,並且沒帶著刀,手中也隻拿了個空的卷軸,所以可以了解妖怪放棄逃命想先殺我的想法。
我左手抓著卷軸擋下撲到麵前的妖爪,踏穩左腳,轉身、抬腳旋踢中妖怪的臉,在我收回態勢,妖怪已經被我踢出去,撞上悶油瓶從後補上的一刀。
‘別當我是手無縛雞之力。’
不知道是對誰說,悶油瓶聽到還是點頭應了聲。‘嗯。’
殺妖後的腥味讓我皺起眉,附近住的人家也在打鬥聲音漸平息後,才偷偷的往外頭看,但卻沒有一個人趕走出來,所有人都被許多突然出現的妖給嚇到,不過我想其中有更多是在害怕悶油瓶。
我吸了口氣,原本熱起來的身體又開始冷起來。‘小哥,別隨意濫殺妖怪。’不知道該怎麼跟悶油瓶解釋這事,或許也沒資格說因為畫妖也算結束妖的命,就算不想傷害妖,還是得繼續畫傷人的妖。
以為悶油瓶不會答應,卻聽到他說:‘傷到你的,會殺……其他就聽你的。’
我啞口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啊、對了,明兒你可以不用來。’我寫了幾個字,想起這件還沒跟王盟說的事。
但回應我的是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
我抬起頭,王盟嚇傻的呆在在架子前,原本要放上架的畫這時全都掉到地上。‘別弄髒畫,那是要賣的。’
王盟卻沒聽到的湊過來,見他猛然的逼近反讓我嚇一跳。‘老板我是哪做不好讓你想到趕我走!?’
我愣下,想要解釋,又想到王盟平時在鋪子裏是能混則混,要他做些事就會碎念個不停……唯一能稱許的是使喚他做些什麼,幾乎都有辦法做到。
‘老板……’隱忍著,像快要哭的樣子。
‘沒有要趕你走。’將湊近的人推遠些,白了他一眼。‘到底是誰一直跟我念著沒放到假的?’
王盟呆了下,露出比以為我要辭退他更驚嚇的模樣,我不理他的繼續趕著寫字畫,但王盟接著的一句讓我辛苦寫好一半的字,寫歪了一筆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