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林裕西下來,皺著眉頭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腳印,似乎相當不滿。
“有人在偷聽我們說話。”林裕西沉著臉說,他的臉色陰沉而壓抑,“你不覺得這是件非常危險的事?”
江嵐走到櫃子邊上打開櫃門,從裏麵拿出一瓶酒,邊開邊說:“是,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從這群新兵來的第一天,我就有個奇怪的感覺。”
“什麼感覺?”
江嵐拿出兩個杯子,把紅酒慢慢地注進杯子裏。他的聲音平靜而冷漠,“我總覺得在這群新兵裏麵,有那麽一個人,跟別的人——不太一樣,或者可以說是……格格不入?我不知道……這麼說吧,好像是一群鳥裏麵,混進了一隻……杜鵑?”
他望向了林裕西,這一次他的眼神裏麵,沒有慣常的那種不知道看在哪裏的遙遠、淡漠了,“你是他們的班長,你有同樣的感覺嗎?”
林裕西搶過了他手裏的酒,一口氣喝幹了。“那麽你說,誰是那隻杜鵑?——它會吃掉別的鳥的蛋,擠掉原來的鳥的位置?”
江嵐低著頭,盯著自己杯子裏的酒。他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模糊而遙遠。“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我隻是感覺而已……也許你可以說這是直覺?你是班長,你跟他們接觸最多,誰比較格格不入,你應該比我清楚。”
“我倒是比較想聽聽你的直覺。是誰呢,江上尉?”
江嵐笑了一下。“吳邪啊,還有誰。他在這群人裏麵,實在是最出色的,而且,他的名字……”
林裕西奇怪地看著他。“吳邪?這個名字怎麼了?”他轉念一想,臉上的表情變得緊張了,“你是不是在什麼時候聽過這個名字?”
“彷佛有點兒印象。”江嵐若有所思地說,“而且,這名字很有點意思啊。你真的不知道這個名字的含意嗎?你還真是有點不學無術啊。”
對於他的嘲諷,林裕西並沒有生氣的表示。“我從來沒說過我知識淵博。對了,江上尉,穆樂林的死是怎麼一回事?”
“他嗎?是中毒。”
江嵐輕飄飄地說,“毒藥至少在一個小時前就服下了,在一顆膠囊裏麵。據他們說,穆樂林的心髒不是太好,你又把他們逼得很緊,所以他在運動量大的操練之前,都會吃點藥,以防萬一。毒藥就是藏在他平時常吃的膠囊裏麵。
“我大概看過屍體了,但是M島這個地方的醫療條件實在是太差了,我沒有足夠的實驗設備,檢測不出他中的毒究竟是什麼。不過,我想那毒藥裏麵肯定含有一定量的迷幻劑。
“正因為如此,他死的時候並不痛苦,相反地,他應該在臨死之前很快樂,因為——他應該看到了很美好的東西,就像吸過之後……”
“你的意思是說,他的死,不是壞事嗎?”林裕西嘲諷地說,“你覺得已經死了一個人,另一個人失蹤了,這件事就算完結了嗎?”
江嵐有點詫異地揚起眉。“哦?難道不是這樣嗎?這已經成慣例了,我說錯了嗎?”
“錯了。”林裕西笑得有點得意,但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悲哀,“江上尉,你也有錯的時候。你以為死了兩個人,相思樹喝飽了血,就算完了,可是,你忘了另外一個可能性。”
江嵐的表情終於變了,“你是說……”
“還有四天,江上尉。看一看,這一次我們能不能有所改變。”林裕西還在笑,“誰知道呢?究竟會流多少血,我們也不會知道呀。”
我真不知道那串相思豆的項煉是怎麼會到我手上來的,我就真的睡得那麽熟嗎,熟到有人把項煉掛到我的手上我都不知道的地步?
哦,我又聽到海浪的聲音了,漲潮的時候,像是雷鳴一樣,從天邊滾滾而來。紫色的閃電一道又一道,劃過漆黑的夜空,把半個天空都映成了一種淒豔到極致的深紫色。
淒豔嗎?跟相思豆的顏色一樣,淒冷又妖豔得讓人不敢正視?
我總在想,那個我一直沒有看清的、相思樹下的女人的臉,究竟是什麼樣子?為什麼除了我,沒有別人看到她?
我一個人戴著那個沉甸甸的鋼盔在那裏站崗,不過,晚上站崗總比白天好,白天如果出了太陽,鋼盔就快要變血滴子,又熱又燙,緊緊地箍著我的頭,讓我連想都沒辦法去想。可是這時候,我知道自己應該想的。
這裏一定曾經發生過什麼事。
如果彭遠嶼說的是真的,那個女孩子真的死在這裏,她是不是就死在那棵流血的相思樹下?他說她死的時候滿身是血,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