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著去摸那個鎖,吳邪卻搶在他前麵,把鐵箱子搶過來,用力把箱蓋一拉,那箱蓋早已朽壞,連同那個鐵鎖一起,掉在地上。
箱子裏有一雙眼睛直視著他的眼睛。
吳邪“啊”地一聲低叫,鐵箱從他手裏落了下來,一顆頭顱骨碌碌地滾了出來。
那是個女人的頭,齊頸斷掉,一頭烏黑的長發在月光下居然還閃爍著光澤。長發紛散著,遮住了她的半張臉。
三個人站在那裏,盯著地上的女人頭看了半天,然後慢慢地抬起頭來,六隻眼睛相互對視。
則舟終於吐出一口氣,說:“真奇怪,我們好像都不覺得特別驚訝似的。”
遠嶼慢慢地說:“是呀,你們還記得一直流傳在這裏的那個故事嗎?不,不是故事,是真的發生過的很殘忍的殺人案。
“那個阿兵哥殺了他女朋友,然後開槍自殺,女孩子的屍體一直沒有找全,隻找到了一部分肉的碎塊。看樣子,我們現在是找到那個女孩子的頭了。凶手把她的頭留下來了……”
“那麼,我看到的真是她?”吳邪喃喃地說,“我來到M島的第一天,在海邊我看到的就是她?後來,我在相思樹下看到的,仍然是她?為什麼?”
遠嶼說:“可能有兩個原因。第一,她想找到她的頭,可是,她已經被分屍了,永遠不可能找齊她的屍體了,所以,我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第二……”
他抬起頭,眼睛發光地盯著對麵的兩個人,“第二,也是我覺得最可能的原因。我一直認為那個開槍爆頭的阿兵哥不是殺她的真凶,凶手另有其人!她沒有找到真凶,她死得不甘心,所以她最終把我們引來了,引我們在相思樹下找到她的頭顱!”
“為什麼是我們?”吳邪說,“這件事已經過去好幾年,她為什麼偏偏挑上我們?”
遠嶼搖搖頭,“她挑上的是你,吳邪。隻有你能看到她,我們都不能,我想這就是原因了,你能看到我們看不到的東西。
“你說你老是做夢,夢裏看到有個人拿著鐵鍬,頂著月光在相思樹下不停地挖,我們誰都沒有做這個夢。用科學一點的說法解釋,也許,你們的波長能對上,如果,呃,用迷信一點的說法解釋,你們——你們有緣分。”
吳邪沉默著,他彎下腰,雙手捧起那顆女人的頭。這次,他總算看清這個女人的臉了。
則舟在旁邊發出一聲很輕的歎息,“她很年輕,很美麗。”
這是張典型的美人臉,是隻有在畫裏才會看到的少女的臉。眼睛大睜著,每一根睫毛都能數得清楚,但她的皮膚卻呈現出一種蠟殼一樣的顏色,吳邪伸手輕輕一碰,就覺得她的皮膚非常奇怪。
“有人對這顆頭做過處理。”遠嶼說,“看起來,是比較高級的防腐處理,否則……否則埋在土裏,早就會變成一個骷髏啦。不是泡泡福馬林那麼簡單的,我沒有聞到味道,這需要很專業的技術了……”
則舟說:“你也很專業嘛!”
“你們記性真差。”遠嶼盯著那少女的頭,說,“我說過幾次了,我媽是軍醫,你們怎麼老是記不住?”
吳邪打了個寒顫,“專業的……技術?……”
則舟和遠嶼都不說話了。
忽然,則舟說:“這是什麼呀?”他伸出手,從鐵盒的角落裏拿出一樣東西。
那是個很小的水晶瓶子,塞著木塞,造型很精致,瓶子裏裝著鮮紅如血的豆子——相思豆。
則舟把木塞子拔了出來,使勁往外抖。他最後拿起來的不是相思豆,而是一張卷在一起的小紙條。
那是張帶點淡黃色的紙,不是褪了色,而是本來就是這個顏色。
則舟低聲地說了一句:“哦,宣紙,裁成小條的。”
他慢慢地把那張紙條展開,上麵的字是用毛筆寫的,是一首五絕詩。
遠嶼的臉上露出一個像哭又像笑的笑。“我根本連想都不用想了,就知道一定會是這首詩。埋在相思樹下,跟相思豆放在一起的詩,隻有這一首合適的。”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吳邪慢慢地抬起頭,“我見過同樣的東西。”
“什麼?!”遠嶼激動起來了,“在哪裏?一樣的水晶瓶子?”
吳邪過了很久,才回答:“在江嵐的書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