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帶比起剛才那些窄窄的、硬在山壁上鑿出來的石道,要開闊不少,是一條兩米見寬的路,一邊靠石壁,另一邊臨水。水很清,但聞起來,始終有股又腥又潮的味道,說不出來究竟是海鹽的味道,還是血的味道。
“小陸,有時候我在想,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吳邪的聲音很輕,但是,這長長的幽深的洞窟,會把人的聲音,無限地放大,發出空幻而悠長的回音。“從小我就知道你狠,但是我沒想到你有那麼狠。你覺得你那麼做,拿別人的命來換我的命,我就會心安嗎?”
“哦,你又來責怪我了。”則舟更不耐煩了,“你到底要我說多少次?大逃殺的遊戲裏麵,你是要把命送給別人,還是要自己活下來?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這就是叢林法則。吳邪,你就是在大逃殺的那次決戰裏活下來的最終勝利者,你一樣的是踩著你那些朋友的白骨走到陽光下的,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啊?”
“小陸!”吳邪臉色變了,他停下了腳步,死死地盯著則舟的臉看。“你在說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
則舟反而笑了。“是麼?人對於自己不願意想起來的記憶,就是這樣逃避的嗎?好啦,吳邪,我們別吵了,這裏處處危機,不是我們兩個內哄的時候。”
水道是彎彎曲曲的,不時有“叮”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落進水裏的聲音。吳邪朝則舟作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他聽到不遠處,有極細微的呼吸的聲音,這個聲音既不是發自於他自己,也不是來自於則舟的。吳邪並沒有刻意放輕腳步,他跟則舟剛才說話相當大聲,哪怕是個鬼都該聽到了。走到轉角處的時候,他聽到一股風聲,像是有什麼很沉重的東西在對著自己劈過來似的。吳邪反手一抓,“喀”地一聲,連走在他後麵的則舟都聽到清脆的骨頭折斷的聲音,那聲音尖銳得讓他都渾身一凜。緊接著就是沉重的“砰”的一聲,一個人重重地摔到了地上,活像一個破麻袋被扔了下來。
吳邪把那個人剛才用來劈他的一把長柄的斧頭,拋給了則舟。“拿著,小陸,有武器總比空手的好。”
則舟瞅了一眼那斧頭,還沾著沒幹的血。“好多血。”
被吳邪摔在地上的那個人,穿的也是迷彩軍服,是個三十來歲的健壯男人。則舟走上去看,嘿嘿地笑了一聲說:“吳邪,你嘴上說得好聽,出手可是比我狠多了,這個人怎麼著了?你下手可真……”
那個人趴在地上,脊椎呈現出一種非常古怪的扭曲的模樣。吳邪把他翻了過來,一把扯下他脖子的軍牌,扔給則舟。“看看,這個人有名字了。”
則舟看了一眼。“他是S部隊的人啊,應該是S山對麵的駐軍,怎麼會到這裏來?有點奇怪哦。……吳邪,我現在開始明白,為什麼當年勝出的人是你了。”
“哦?你是想說我比較厲害嗎?”吳邪伸手到那個死人的衣袋裏,仔細地找著什麼。“特種訓練,先天的素質還是占一部分,就算後天再強迫訓練,還是要看本人的素質的,身體強度可以練,但是,反應什麼的,每個人真不一樣。”
“不是。”則舟站在那裏揮著斧頭玩,笑著說,“我是覺得你本性還是挺嗜血的,嘴上說的挺正氣凜然,真要動手的時候,你真是不留一點情。叢林法則,你嘴上不承認,用起來,比誰都熟。”
“在這個地方,還不知道藏著多少個類似這樣的人,準備要我們的命。”吳邪淡淡地說,“就算我不在意自己活還是死,我總要把你送出去。”
他看了則舟一眼。“我們走吧,小陸,小心點。”
“啊……啊!啊……”正在這時候,一聲淒厲的慘叫,回響在石窟裏,回音又深又長,吳邪一身寒毛都豎了起來,隻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向自己這個方向拚命地靠攏,跑得非常快,簡直像是有什麼鬼在後麵追著似的。
他兩眼緊緊盯著前方,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向他撲了過來,夾帶著一身的血,朝他撲麵而來。吳邪向後一退,那個人就“砰”地一聲重重摔在地上,吳邪低頭一看,那人簡直就是一個血人,一身衣服都被鮮血給浸透了,大約身上的血都流掉了一半,吳邪看著心驚,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有力氣跑過來了,一路的地上,淋漓的都是這個人的血。
則舟退了一步,那個血人伸出了一隻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腳踝。則舟掙了一下,沒有掙脫,也沒有再後退。從那個人的咽喉裏,發出了含混而痛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