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忽然覺得頸後一涼,帶著一種尖銳的痛,有支像冰冷的細針一樣的東西,刺進了他的皮膚。
“吳邪,你不能殺他。”靈飛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了過來,帶著淡淡的惆悵。“畢竟他是我叔叔,你當著我的麵殺他,我不可能就這麼看著。”
“別逼我,靈飛。”吳邪的聲音更冷了,有些僵硬,“我不想殺你。”
靈飛停頓了片刻,才說話。“你覺得,吳邪,你殺得了我嗎?”
吳邪頸後的皮膚裏,那股涼意突然變濃了,甚至突然地侵入了他的血管裏。吳邪這才發現不好,他本來以為,刺進自己脖子裏的,是靈飛戒指上的細針,他有把握能在靈飛出手之前先製住他。但他發現,自己太大意了,靈飛用的,應該是可以釋放麻醉劑的針。
他甚至能感到那麻醉劑的液體,已經順著他的血管流了進來,麻木的感覺,迅速地擴散到全身,他握槍的手,也開始發僵了,指節都沒法子彎曲。再也控製不住自己,腳一彎,倒在了地上。則舟想動,但卻不敢。靈飛撿起地上的另一把槍,指著他說:“小陸,如果你不想我現在把吳邪殺了,你就別輕舉妄動。”
則舟咬著下嘴唇,恨恨地說:“靈飛,你真是恩將仇報。”
靈飛嘴唇略微動了動,說了半句:“我也不想的……”
“靈飛,快點。”勤禮淡淡地說了一句,靈飛又歎了口氣,掉轉槍身,對著則舟頭上砸了一下。則舟“砰”地一聲,摔倒在地上,他和吳邪原本就站得離火不遠,加上那火已經越燒越旺,整個平台不久都不會幸免,吳邪和則舟很快也會被火苗給卷進去。
勤禮伸手抓住靈飛的胳膊,見靈飛臉上有不忍的表情,冷冷地說:“靈飛,你心越來越軟了。這兩個人,以後注定都是你的對頭,你啊,上一次就該借那個機會殺了他們,殺人於無形,歸於鬼神之說,還有什麼更好的?”
“叔叔,我不想殺他們。”靈飛低聲說,“他們沒有害過我。”
他說著就想掙脫勤禮的手臂,勤禮有點惱怒地瞪了他一眼。“跟我走!”
靈飛歎了一口氣,朝吳邪和則舟看了一眼,低聲說:“對不起哦,不是我不幫你們,我也無能為力啊。你們變了鬼,可不要怪我啊!”
吳邪渾身麻木,卻差點氣得吐血。他想著,如果自己能僥幸不死,或者真如則舟所說那樣,一個人的冤念可以持續到他死後。那樣的話,他變了鬼也要弄死這個靈飛!
“叔叔,別開槍了。”靈飛帶點懇求地說道,“反正他們都會死在這裏的,你就別趕盡殺絕了。”
“讓開,靈飛。”勤禮冷冷地說,“這不是你心軟的時候。”
突然,燃燒的火裏麵那些白骨,開始動了起來,正在費力而艱難地往火外爬。火並不小,燒得畢剝畢剝的,白骨的骨架,被燒得不斷地在脫落,分裂。
則舟是昏了過去,吳邪雖然全身麻木不能動彈,但眼睛還是能用的,他就目瞪口呆地看著麵前的景象。那些白骨,伸出枯骨的手,使勁抓住勤禮,把他用力地往泥土裏拽。勤禮發出了一聲恐怖的極喊,慢慢地,半個人都被那些白骨抓了下去,陷了進去。
靈飛完全驚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從來不是個反應遲鈍的人,但他就這樣眼睜睜地聽著勤禮恐怖而淒厲的慘叫聲,慢慢地歸於虛無,隻剩一隻手,露在外麵——被燃燒的火,灼燒著。
吳邪這是第一次看到勤禮的臉。在他的記憶裏,所有或殘餘或清晰的那些碎片,都沒有見到過勤禮的臉。勤禮在見他們的時候,永遠是戴著一個黑色的麵具,吳邪隻記得他那雙翡翠色的綠眼睛,在潮濕而陰冷的地下坑道的無盡長夜裏,閃著碧綠的幽光。
他連做夢都想看清楚這個人的臉,但是一直不可得。MAKER,他們的製造者,永遠都離他們遠遠的。
如果說,他們是在籠子裏的話,MAKER就是遠遠地在外麵,高高地站著,眼神遙遠而冷漠地,看著他們。
如今,吳邪總算是看到了他的臉,可是這時候,他的臉,已經因為恐怖和驚訝而扭曲得不成樣子。就像那些白骨的骨骼,簡直像是一個白骨搭成的囚籠,把勤禮扭曲地鎖在白骨架的囚籠裏。他的骨頭都被扭斷了,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恐怖的姿勢。
吳邪突然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