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附近有一台老式唱盤機,不斷從喇叭發出男聲樂家抖動又有力的唱腔,如同這名男人散發出來的古典氣質,配合白色桌巾上的擺盤與菜色,讓人有如落入時光隧道,來到十九世紀維多利亞時期,倫敦某街角的昏暗餐館內,但這不過是氣氛所營造而出的錯覺,至少跟隨在白夜身旁的兩人是這樣認為。
“聽說變態都喜歡聽古典樂,看來是真的。”陳坤隆刑警不斷左顧右盼,手握住槍托並且喃喃自語。
這座房間的大小大概是前端迷宮書房的一半,除了他們從入口走到此處的長廊,燭光幾乎就把這裏每個地方照得明亮,餐桌周圍的椅子加上一個成人的體寬就可以到達牆壁,所以幾乎沒有什麼地方可以藏住陷阱,至少這是他們眼裏所能見到的,因為所謂陷阱就是以不可見為目的,所以目前他們也隻能緊繃神經、眼觀四方。隻是,南傑華目前手上跟餐桌邊都沒擺有任何武器,例如那把差點砍到推理作家的斧頭。
可以看出這名男人正在享用佳肴,陳坤隆與餘燕翎雖然見桌上並沒有什麼令人感到恐懼的人體殘肢、人血,預想中的人肉全席,但在大大小小的碗盤中,卻也沒有看到其他甜點或蔬菜類的食物。
“正是因為看不出來才可怕┅┅”
陳坤隆看出專欄記者的想法在她身邊說著,一聽聞對方的說法,餘燕翎更對眼前的一切感到抗拒,即使他們依舊跟在白夜身旁走向那名可怕的男人。正如餐桌上的不知名肉塊,不知道這名男人正打量著什麼詭計,即使呈現在麵前的是一名文質彬彬又幹淨的紳士。
“白夜先生,我們又見麵了,我已經在這裏恭候多時了。”南傑華語氣跳躍,難掩內心的興奮,宛如見到許久不見的好友,看了看手上的表後又說∶“果然比我預料中的還要快來到這處‘縫人間’,沒有因為缺氧而死在迷宮之中。我之所以會那麼做,也是相信白夜先生你有那樣的能力能夠抵達,因為我們是如此的相像。”
南傑華禮貌性的伸出手,但推理作家依然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雙手插在大衣口袋內不發一語。
“不會是害怕我手裏有什麼暗器吧?”
“這是當然的,南傑華先生。”白夜露出微笑∶“對你還真不能太大意啊,就像我在你眼中的形象一樣。”
“你果然很有意思!那天在時流鎮看到你時,我就下了這個決定,一定得邀請你來我策劃的晚宴,也就是今天你眼前所看到的這些。待會兒,我想繼續帶你欣賞我創造出的那些作品,跟我如此相像的你,肯定也會因看到它們而興奮的!”
“我沒阻止你,你倒是說個沒完!我實在搞不懂白夜到底哪裏跟你像?”陳坤隆走到白夜身旁簡直是怒火中燒,但內心卻又有些認同對方的觀點。
雖然自己認識身旁這位好友已經十幾年,但與其說是了解,不如說有時他真的不想太深入接觸到白夜的黑暗麵。這個男人並非如自己是有一股熱血的正義之士,他追求謎團的狂熱一直以來他都看在眼裏,越是古怪越是能挑起他的興致,然而千遍一律的日常卻無法滿足他的獵奇心,所以最後索性自己也投入創造謎團的世界之中。
身為他的好友,有時會撞見因為過度執著於謎題而將近走火入魔的他,甚至深怕哪一天他真的會去實行那樣的計劃。就如常有人會說∶犯罪者跟名偵探其實隻是一體兩麵,如果兩者並存,那肯定會產生讓人不敢想像的結果,任何正義之士、警察可能都會因無能為力而束手無策。
在這次一連串的事件中,日前在向家解開多年前的“夜鸛鬼事件”時,就曾因為“換屍手法”使白夜差點又踏入那塊禁地,還好自己提早發現而喚回對方的靈魂。
所以他現在必須緊跟在這個男人身旁,因為南傑華在他眼中也是不同於其他人所認知的存在,白夜之前對南燕華的人格壁壘分配及學習能力感到訝異,但南傑華肯定是更勝一籌,畢竟他創造出了“那些怪物”,憑藉自己的膽識與知識。
“陳警官,我勸你不要輕舉妄動,這不是我讓你們一同進來的目的。坐在那裏的顏家厶子可是我的人質,隻要我現在想要,隨時都可以用手上的刀子劃開他的動脈,你們來到這裏的目的就白費了。”
南傑華所坐的主位旁正趴著一名陷入昏迷,年齡不到十歲的男孩,能看得出他的呼吸微弱但仍有生命跡象,殺人鬼雖然沒有取出什麼令人害怕的武器,但左手握住餐刀預防眼前來客有任何突發動作,不過白夜看得出那不過是個幌子。
“幌子?那是什麼意思?”陳坤隆吃驚望向身旁的推理作家。
“你忘記黃家的人蟲炸彈了嗎?”白夜依舊直視前方,不帶任何情緒說道∶“我們現在無法確認那孩子體內是否已經被植入,如同在黃家爆炸的南世承體內的自燃裝置,也就是將鹼金屬晶體放入膠囊內,迫使對方吞下就可以跟人體內的水分子產生化學作用,瞬間出現人體自燃,所以我們要注意的不是那把刀,而餐桌上的某樣食物。這場鴻門宴無論是上頭擺著人肉還是一般食物,我們都不能去吃,但我想應該不會有人中這種陷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