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們頓時停止向顧林進攻的動作,在愣神的片刻後就一哄而散了。
顧林這時才鬆開了捏著少年手腕的纖細的小手,提起放在身後的菜籃向鏢局走去。
這一過程沒有任何的旁觀者,但在之後夜深人靜的夜裏,素陽城陰暗一角的破敗房屋裏,總有幾個少年回憶起最開始見到顧林時那冷靜的眼神,然後渾身不知不覺地冒出了虛汗。尤其是和顧林長時間對視的為首的少年,他在顧林的眼中看到了刀光般的冷芒,這才回憶起第一次看到顧林時,顧林若有若無冷笑的意思。
在沒有小女孩陪伴的情況下,顧林沒有必要再表現出屈服的模樣,他直接捏斷了一個比自己稍大一點的少年的手腕。他為此而反思了很長的時間,甚至想到手腕殘廢後少年艱苦的生活,他始終無法判斷這樣做是對還是錯。但在隨後的生活中,顧林再也沒有遇到尋事的少年們,這使他的生活變得格外的平靜。
駝隊準備遠赴沙漠的前一天夜裏,顧林再一次陷入了失眠的痛苦之中。他回想了許多的事情,想的最多的還是那個光輝燦爛的夜晚,怪異老人給他帶來的不可磨滅的痛苦。後來他覺得繼續現在平淡的生活是根本不可能觸摸到老人那種無法形容的高度,惟有青峰之上所居的仙人可以幫助他完成這個願望,或者是更進一步的接近。
他開始在腦海中回憶從鏢局到素陽城外的道路,以及設想出離素陽城後去青峰的道路是如何的險阻,會不會有老人說的各種妖魔鬼怪。最後這種設想使他陷入熱血卻又擔心的無法入眠的狀態。
顧林也不知道是怎樣迫使自己在這個月光如水的夜晚睡著的,但第二天還未到黎明之時他就興奮地醒過來。那時熱血還流動在他全身的血脈之中,他知道拖得越久這份興奮就會冷卻得越快,於是不再拖延,就在這個泛著清冷水汽的早晨,背著碩大的包袱,帶著一串銅錢,不驚動一切地踏著黎明霞光離開了鏢局。
最先發現顧林離開的隻有滴淌著露水的渾身冰涼的石獅,它們無聲無息地立在門口,表麵散發著被露水浸得發亮的光芒。
顧林臨走之前用發著微弱光芒的眼睛看了這兩個石獅很長的時間,結果發現石獅所在之處除有熒光之外,其它什麼也沒有。但石獅在幾天前那個黑白的世界中可是給他帶來了生命的威脅。
他怎麼也想不通如此被放在門前的石獅為何會在那個夜晚放出白光,想不通為何氣體凝聚在眼中時可以看到石獅所在之處會泛著熒光,就索性不再去想的繼續前行了。
在鏢局準備好所有物資準備出發的那個陽光溫暖的下午,人們四處尋找顧林之時才發現已找不到他的身影。
大家在催促顧林上路之時來到他的房間。顧林的房間是狹小的,惟有一個床的放置之處。在顧林的床上放著一張墨跡幹了許久的紙條,紙條上有幾行秀麗雋永的字,表達顧林是不願再次踏入沙漠和不願無價值住在鏢局從而離開的原因。
大漢是最先看到這張紙條的,他在看完後有黯然失落之情。幾個月的交往讓大漢認同了這個男孩。他大聲的帶著平時對顧林批評的語氣說:“真是胡鬧!”隨後又低聲地補充道:“他還是個小孩兒。”
鏢頭在看到這張字條後隻是搖搖頭,仿佛沒有什麼影響般說道:“罷了,這是他的選擇。”
鏢頭眼中還是藏有一些不易察覺的擔心之情,這是他不願說出的沉默。
駝隊中的其他一些人也同樣懷念起顧林在鏢局的時光,不過做他們這一行所產生的感情也隻是短暫的懷念而已,因為曾經已有太多陪伴過他們度過光榮歲月的人被遺忘在時間裏。
駝隊絲毫沒有因為顧林的缺席而停止踏入沙漠的步伐,因為顧林在這個過程中的確實起著無關輕重的作用。所以趁著陽光像太陽花一樣燦爛的日子裏,駝隊在駝鈴回蕩的聲音中離開了素陽城。
但還有一人在知道顧林離開的消息後而傷心的,那是小女孩。
小女孩在這個陽光燦爛卻不溫暖的下午呆在顧林的房間,趴在顧林的床上哭了好長的時間。
此時的顧林在離開素陽城後按照預定的計劃向青峰奔去,他碩大的包袱和他的體型顯得格格不入,但步伐卻是絲毫不慢的。盡管昨晚難眠一宿之後他在腦海中預計了許多的事情,但在離開素陽城後還是遇到許多問題。
他不知道如何分辨時間的流逝和空間的距離。
當顧林望到素陽城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沒有了素陽城作為參考那要怎樣判斷距離,而時間在短暫的流逝之下也是不明顯的。
他感覺已經行走了很長的時間,但散射而下的日光卻沒有絲毫黯淡的意思,仿佛是一成不變的燦爛。這使顧林隱隱感到不妙,去青峰的道路是漫長和毫無目的的,盡管有著失去了時間和空間距離的不安之情,但顧林仍然不急不慢地前進。
此時的天邊已經有些泛黃,秋季的色彩彌漫在天空中,仍舊在平原中行走的顧林放下了腳步,尋找可以野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