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意大利風光 (7)(1 / 3)

當我們來到斯培西亞時,才發現通往比薩大路上的無橋河一馬格拉河,水位太高無法安全擺渡。我們心甘情願地等到第二天下午。那時河水已漸漸減退一些。不過,在斯培西亞有美麗的海灣,有幽靈般神秘的小酒館,又能看到這裏婦女們那佩戴於一側的小小的玩偶草帽,可謂是人類發明出的最古怪與最淘氣的頭飾。這裏真是個好地方,讓人甘願停留。、

我們乘坐小船安全地渡過了馬格拉河,可是在水流湍急的地方,那可真是一點也不舒服。幾個小時之後我們來到卡臘臘。第二天早上,我們很快弄到了幾匹小馬,於是就出發去看采石場。

采石場就是順山勢分布在山脈之間的四五個巨大峽穀,並一直向上延伸到懸崖的邊緣。按照當地的說法,采石場或者說“石窟”,實際是山坡高處分列在山口兩側的許多洞口,在這裏,人們放炮炸山,開采大理石。石頭有好有次,有的價值連城,讓人一夜暴富;有的一文不值,讓人們的付出化為灰燼。有幾個石窟早在古羅馬時代就開掘出來了,但到現在還是 老樣子。其他有的是正在開采;有的要到明天、下星期或下個月才能動工;而還有的另外一些則根本無人問津。這裏大理石資源豐富,還可再供開采若幹世紀,到處都有深埋地下的大理石,它們仿佛正耐心等待著勘探時機的到來。

當你吃力地攀登在這些陡峭的峽穀中時(將大汗淋漓的馬匹留在一兩英裏以外的山腳下後),從山穀中時不時地傳來低沉而憂鬱的回音。山穀顯得更為寂靜了——這是提醒采石工們撤離的信號。接著一陣巨響,在山間回蕩,碎石在空中飛散。繼續登山,在又一陣號角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時必須馬上停下,以免闖進爆炸地。

在山坡上忙碌著許多人:為了給剛剛開發出的大理石塊騰出空地,他們清除碎石與泥土,並將它們推下山坡。看著這些東西在不知誰的雙手推動下滑進狹長的山穀時,我不禁想起了另外一片深穀(同這裏的一模一樣)。就是航海家辛巴達被大鵬鳥扔進的那個深穀,商人們站在穀頂上向下扔大塊大塊的鮮肉以粘住鑽石。這裏沒有雄鷹展開雙翼遮住陽光,也沒有雄鷹俯衝進穀中爭搶肉吃。但是這裏荒涼險峻的景致給人一種似有成百雄鷹已然來襲的感覺。

這裏有一條路,再巨大的大理石都能順著這條路滾下去!這個國家守護神及社會慣例鋪就了這條路,並且不斷修複它,密切關注它,以保證它暢通無阻!閉上眼想象,一條四周滿布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石塊的山澗,沿岩石河床在山穀中央蜿蜒曲折,那就是這條路——一條500年前的路。500年便開始使用的運石車一直沿用至今,那車仍舊是像500年前一樣是牛拉的車。500年前這些牛的祖先們因不堪重負,過度勞累而死。500年後的今天,這些不幸的牛的後代們仍然承受著這項殘忍的工作帶來的痛苦與折磨,往往不到一年就去見了祖先!石頭大小不同,拉車用的牛的頭數也不同,有用2頭牛拉的,4頭牛拉的,10頭牛或20頭牛拉的;而不管是多少牛,這條路都是它們下山的必經之路。牛負重著掙、紮著走過一塊塊石頭,不定哪一刻就會累死途中。死掉的並不僅是那些拉車的牛,還有那些跌倒在性情暴躁的趕車人手下,被碾死在車輪之下的牛。500年前能行得通的事,今天也應該錯不了。人們認為在這些陡峭山坡上修一條鐵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是對神明直截了當的褻瀆。

這時從我們身旁走過一輛隻有2頭牛拉的車(因為上麵隻放著一小塊大理石),我在心中為之喝彩加油。那位趕車人為了把沉重的牛軛緊緊套在那兩頭可憐的牲口的脖子上,坐在上麵,他的臉朝向後方,並不是向前方。那真是個地道的專製主義惡魔,他手執一根帶著尖頭的粗棍,每當兩頭牛因河床鬆散站不穩腳而停下來時,他就拿棍子的一端戳向牛的身體,抽打牛頭,甚至將棍子旋進牛鼻子裏。在極度的痛苦掙紮中,牛不得不前進了一兩碼;要是它們再停下來,車夫又故技重施,甚至更為凶狠,牛再次被迫前進,把車子拖向更加陡峭的下坡。在鐵棒頭的刺痛下,它們掙紮著、扭曲著身子拉著運石車衝下山坡,濺起一片片水花。這時趕車人便在頭頂上揮舞著棍子,大聲叫喝著,好像取得了什麼了不起的功績一樣。殊不知在他這樣盲目慶祝“勝利”時,很可能會被甩下車來。

卡臘臘有許多雕塑工場,那天下午,我參觀了其中的一個。這是一個很大的工場,裏麵放滿了已經完工的大理石雕像,這些雕像十分美麗,有全身雕塑、群雕或半身雕塑,我們熟悉的所有形象在這裏都可見到。我起初想到這些精雕細刻充滿了優雅、智慧、深邃寧靜的塑像,竟然產生於勞累、血汗與痛苦中我感到很不自在。不過我很快便發現了與此類似的情形,找到了這一切的淵源:悲慘的土壤培育了美德,美好的事物源於悲傷與痛苦。從雕塑家工場的寬大窗口望去,蘊藏大理石的群山,在夕陽的照耀下映上一片紅光。但始終仍呈現一派嚴厲莊重的景象。上帝啊!有多少人類心靈與精神的寶庫本能開發出更多輝煌成就,現在卻因大門緊閉,而自行消亡。而那些貪圖享樂的人在他們的人生之路上在走過這些寶窟時,看到寶窟外黑暗粗糙便轉麵而去,心驚膽戰,殊不知寶窟正是在這黑暗粗糙的外表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