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鯨魚港(1 / 2)

被海水包裹的半圓形玻璃窟,脆弱也堅固,微弱的陽光跋涉過一片汪洋,在玻璃弧麵上折射出微弱的影,渙散地,不穩定地,淩亂地,像是一首睡夢中的歌謠。

深藍占據眼眸,蔓延,溢出,也嫌不夠。沒有機器的嘈雜的‘嗞嗞’聲,沒有無出不在的緊緊跟隨的冰冷的眼眸。海水滑過玻璃弧麵,細細碎碎的蜉蝣生物順著光束,一寸一寸向上攀升,氣流凝成小小的泡沫,咕噥著囈語般的節奏,似曾相識。

薩醫師沉默地站在邊緣,背靠著冰涼地玻璃,雙手依舊安放在白色醫袍的大口袋中。鑲著金絲邊的眼鏡片失了反光的能力,透明地顯出總是藏匿在鏡片背後的那雙煙灰色眼瞳。

AS17站在玻璃窟中間,高高地仰著頭顱,微卷的深棕色長發垂落在她身後,一動不動。

長久的靜默,她不動,他亦不動,她的眼眸被深藍占據,他的眼底映出她孤立的身影,她眼神渙散,如海彌漫無界,他凝著一點,心思如沙沉澱。

‘嗚——————,嘔————’

巨大的黑影,魅一般滑行,水流動蕩,拍打玻璃弧麵。

‘嗚——————’

AS17慢慢抬起右手,獨獨伸直食指,蒼白的一截手指在巨大的藍色背景中,渺小如粟。

‘啊————嘔——————’

微弱的光束也被阻擋,仿若小型潛水艇的黑影順著玻璃窟的弧麵潛遊而過。側鰭輕扇,藍黑色西裝,白色襯衣,紳士般優雅慵懶。

‘嗚啊——————’

最大的藍鯨領頭,十幾隻大小不一的藍鯨跟隨其後,盛裝舞步。以肩為心,以臂為軸,帶動著食指劃出一個圓圈,AS17站在原地,緩緩動作,食指尖尖始終指在領頭藍鯨的頭部。輕歌淺唱,尖嘯入耳膜,流入血脈,恍若靈魂的聲音。

一支藍鯨群,排成一隊,順著AS17指引的方向繞著玻璃窟旋轉滑步,唱一曲動聽的鯨歌,舞一段愜意的舞步,微光裏,海水中,悠揚也安寧,溫暖了人的眼,溫柔了人的心,看一世也不會厭倦,聽一生也無法舍棄,在眼前也覺得不可信。

‘嗚————————’

一群白鯨隱現,接上藍鯨的隊伍,伴奏合唱,不同的音,不同的調,默契地抑揚頓挫,纏綿融合成一首。

“Wontyouopenforme

Thedoortoyouriceworld

Toyourwhitedesert——。”他低聲訴說吟唱,遙遠地,像是隻說給自己聽,身體自我放鬆,神經脫離控製,有一種被埋葬的情緒一點一點滋長,像人一樣情緒。

“Whentheicebeginstothaw

Becomesthesea——。”唇瓣輕啟,詞詞句句自然而然地述出,一首黑白顏色的歌,老得記不得曾經在哪裏聽過,老得記不得是與誰一起和聲的調。

“Oh,Youwillsee

Howbeautifulwecanbe

Whentheicebeginstothaw

Becomesthesea

Oh,Youwillsee

Howbeautifulwecanbe——”

‘嗚——————————’

鯨魚,海豚,更多的哺乳類海洋生物成群結隊地趕來,一群接著一群,一隻跟著一隻,隨著AS17的指尖,繞著玻璃窟形成一道蜿蜒的帶,一圈圈,一輪輪,順序緩行,纏纏繞繞。不是同類,不是同族,不是同一種語言,卻在一瞬,成就恢弘的篇章。

“Everythingiscal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