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前奏(1 / 2)

她自小缺失的最重要的東西,其實她自己也知道,‘天真’。她或許笑得甜美,或許裝得像個孩子一般不懂事,或許看著就像是傻傻的呆呆的好騙的花癡的,可是,都沒有那一味‘天真’,她裝得不像,隻是過於熟練,成了習慣,習慣笑得甜美,習慣裝嫩,習慣裝傻充愣,習慣占帥哥便宜,於是,不自然也變得自然,像是真得一樣。

她還記得,她癡情的老爸總對她說‘傻人有傻福’,所以他就傻傻地愛了賀夫人一輩子,即使得不到任何的回應,直到他死去。即使如此,她老爸死得時候還是很幸福,幸福地熱淚盈眶,說從未後悔用一輩子去愛一個女子。她懂,可是也懂所謂‘傻人有傻福’不是真得有什麼幸運降臨,而是他傻得一步一步退讓,賀夫人帶著雲暖出國,他為她能追逐自己的夢想而感到幸福,賀夫人從未回過他一封信件,他也高興至少沒有被拒收退回,‘傻福’是他降低了標準的幸福,不是不好,隻是她看著苦澀。

她也想做‘傻人’,可是連養一隻狗和一隻貓,天天窩在一起曬太陽的標準都那麼奢侈。她也實在沒有辦法把現在的生活當做幸福,甚至不能說是生活的生活。一日三餐是各種顏色的藥物,一天二十四小時受人監視,沒有自由,沒有隱私,她隻是AS17,一個實驗品。好吧,她可以當這是減肥,當空斯塔裏住的都是瞎子,可是,他們想要毀她也不需要組織領導簽字,他們是瘋子,殺她的理由千奇百怪,她知道的最無聊的一條是說不喜歡她的第二根腳趾比第一根長,她要如何在一群磨刀霍霍向她逼近的瘋子身邊過安逸的日子。

睜著一隻眼看霸占了她的床鋪的空斯塔二號,AS17拿著筆芯削得細長尖銳的2B鉛筆橫豎比劃著,手中的這一支,也足夠要了空斯塔二號的性命。

除去他空斯塔二號對她做的那些過份的事,她或許會更喜歡他。那次算計好的私奔,如果他們的計劃不變,現在或許真得在某一個地方過著簡單的生活。她‘傻傻地’信了一次,結果醒來是被人割了子宮,代價慘重。

鉛筆被丟棄,她將薩醫師給她的藥托在掌心,細細觀看,新藥,意味著沒有定數的結果。她還是決定拆散空斯塔一號和空斯塔二號這對公鴛鴦,理由也很無聊,她覺得他們的身高必定決定他們接吻的時候,畫麵不夠唯美,沒辦法,她也是瘋子,冷眼旁觀的瘋子。

扔了藥盒,她起身去撿滾落在地的鉛筆,還是覺得用鉛筆尖比較有創意。木質的筆身沒有噴漆,純粹的顏色在她指尖旋轉,時間顯示是三點二十四分五十五秒。白色的玻璃映出她渾濁的影,她斜倚在角落,麵朝著八號研究室,她知道那裏麵有誰。

AS17打個哈欠,不是她小氣,而是沒必要對空斯塔二號大方,他的不經意的闖入,好玩地破碎著她的習慣,霸占了她的時間,霸占了她的床,沒自覺地殘忍了。她微笑,紅唇揚起,甜美而邪惡,素色的指甲尖輕觸白色玻璃牆麵,滑出一段繁複的線條。斜睨著某處,她站在九十度地夾角裏數時間,幾步外的白色公主床上,空斯塔二號的睡臉猶如男孩子一般可愛。

三點三十分整,白色玻璃門第一次在意外地時間裏被強行打開,女子冰冷的警告語在整個空斯塔內反複播放,從第一層到九十九層,沿著螺旋的界麵,白晝一般的光亮循序漸進,最終將整個空斯塔照得燈火通明。

AS17姿態不變地站在角落裏,隻是看著白色玻璃裏映出人影,右手裏的鉛筆不停翻轉。

“一號?”空斯塔的二號語調微揚,三分剛睡醒的暗啞性感,三分訝異錯愕,四分驚喜。

“走。”

“怎麼了?有緊急情況?”

“沒有,跟我走。”

莫名地,竟讓她聽出一絲焦躁來,愣了她半天,她真當他是設定好程序的。

“為什麼?”

“立刻離開這裏。”

“三點半,你怎麼進來的?”

“你走還是不走。”

“走,走。”

窸窸窣窣,空斯塔一號和空斯塔二號一前一後向門口走去,腳步聲頓住,三秒的沉默後,空斯塔二號的聲音輕輕傳入AS17耳中,他說‘小十七,我早上再來接你’。

白色玻璃門利落地關閉,從九十九層到第一層,沿著螺旋的界麵,白晝般的光亮轉暗,循序漸進,恢複如初。

AS17困倦地打個哈欠,窩進她漂亮的公主床,倒頭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