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川感覺到自己正在向天道無限靠近,但始終少了一點什麼東西,他努力想要探尋,但越是探尋,就越是勾起他不願回憶的往事。
張澤川的記憶裏,沒有父母這個詞。
他不知道自己從哪來,不知道自己是哪裏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兄弟,從他記事起,他就在一個荒無人煙的山村裏,年邁的爺爺對他喜愛有加,教他打獵,教他武術,教他知識,教他殺人。
他不知冷暖,不知寒暑,不管春夏秋冬,他永遠都是那麼一件單薄的蓑衣,赤裸雙腳。
他是有感情的,他記得村子裏最漂亮的女孩子,二丫。
二丫住在村頭,張澤川住在村尾,兩家人隔著整個村子,整個村子有五十口人。
二丫喜歡唱山歌,喜歡背著竹簍在山上挑糞,山上麵的野生動物多,它們的糞便是農田最好的養料。
二丫的山歌唱的很好,她聲音洪亮,音調高昂,音準也不差,最可貴的是山裏人的淳樸,唱歌的時候不帶有一絲絲做作的情緒——張澤川很喜歡聽二丫唱歌。
他白天會在爺爺的教導下,上山獵熊,獵虎,晚上會在家裏的大木桶裏麵泡藥酒,爺爺規定他每天必須要泡兩個小時,可張澤川每次都會少泡半個小時,他會從小屋牆邊的窗戶那裏偷跑,就為了去跟二丫說說話,然後半個小時後,再從原路返回,回到泡澡的小屋。
他總是不會被發現,他每次剛剛回到小屋,爺爺的敲門聲也隨之而來。
可他從來不敢找爺爺說二丫的事情,也從來不敢告訴二丫自己喜歡她,就像二丫從來不會告訴自己一樣。
他們倆,隻有淡淡的喜歡,但這喜歡卻始終隔著一層窗戶紙,誰也不敢將這層窗戶紙捅破。
張澤川在深山裏麵一呆就是二十年!
他掌握了極其精湛的殺人技巧,也練就了堅實壯碩的身體,他能夠在十秒鍾之內,從村口跑到村尾,再從村尾折返,一口氣都不會喘。
他甚至能夠一個猛子紮到水底,然後憋在裏麵十分鍾都不出來。
每次他這樣做,都會把二丫嚇得不輕。
張澤川還是帶著二丫出來玩了,兩個年輕人,哪裏能夠忍受得了相思的煎熬?哪裏能夠忍受得了彼此曖昧的糾纏?哪裏能夠忍受得了青春期荷爾蒙的爆發?
他帶著二丫來到了深山裏麵的一處天然湖邊,這裏湖水清澈,湛藍,天空也呈相應的藍色,水天一色,天水一線,各種野生動物踏足交錯,飛禽走獸翱翔天際,這裏是人間的天堂。
張澤川下湖,像是一條靈敏的魚,水好像對他完全沒有阻力,他抓到了幾條魚,那是鮮嫩的小鯽魚,是湖裏野生的。
他熟練的生火,熟練的將魚鱗刮去,再熟練的給魚開膛破肚,他的手就是最鋒利的刀,他找到一根樹枝,將整條魚穿在樹枝上,然後將魚油捏碎抹在表麵,將魚子牢牢的包裹在魚肚內,就著火就烤了起來。
野火,野味,烤出來的東西自然就帶著一絲自然的香氣。
張澤川很溫柔很體貼的將一片魚肚上的肉撕下來,放在荷葉裏,然後捧給二丫,笑著讓她吃。
二丫皮膚有些黝黑,但透露著健康和陽光的氣息,他的眸子裏閃耀著動人的神采,她沒有想到張澤川能夠細心體貼到這樣的程度,竟然連烤魚肉會很燙都想到了。
二丫接過荷葉,小小的嚐了一口,魚肉有點淡淡的腥味,但荷葉的香氣完全將腥味壓了下去。
她甜甜一笑,好吃。
張澤川就裂開嘴笑了起來,他也抓起一條魚,大口吃了起來。
二人吃得不亦樂乎,就連林中的飛鳥也在鳴叫著,為他們的二人野餐送上溫馨的歌謠。
這樣的時間並不多,但張澤川很享受這種時光,他時不時的就會將二丫帶出來,帶她吃各種野味,帶她漫山遍野到處跑,帶她到山澗裏麵蕩秋千,帶她去山頂看夕陽。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張澤川發現自己有一些不對勁。
他有一種感覺,他感覺到自己好像能夠與自然界裏的一些奇異事物對話。
這種感覺很奇怪,他能聽到大地的呼吸,能聽到山崩時山峰的呐喊,能聽到溪流裏麵水聲盈盈的低語,能聽到風雨雷電交加的時候元素的咆哮,他感覺到自己可以與自然界有聯係。
有某種很微妙的聯係。
有一次,他正在追捕一頭巨熊的時候,那熊瞎子借著夜色,竟然在茂密的樹林當中埋伏他,眼看著巨熊就要撲過來將他咬碎,張澤川手一舉,那巨熊就像是被呼嘯的狂風吹過一般,突兀的向後飛了數十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