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褪繭(2 / 2)

幸好是冬天,蛇蟲鼠蟻之類全都在山間銷聲匿跡,還有山中的瘴氣也因為天氣幹燥的原因消散了大半,不然就光是這些家夥就可能要了林風的小命。

同樣是因為冬天的緣故,沒有野果野菜,也沒有飛鳥走獸,山上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充饑的東西。不知道是空覺忘了,還是他有意要考驗林風一番,交給林風的包裹裏缺的就是食物和水。渴了,從地下刨出茅草的根莖,放進嘴裏一嚼便有了水分;餓了,樹枝上扯下一把樹葉,嚼碎了再吞下肚去。嘴巴和肚子是被哄住了,可是那嘴裏的苦澀幹麻感覺消散不去,尤其是樹葉吞進去久久不能消化,漲得肚子格外難受。

天見可憐,第二天居然碰上了一處山泉,中間還有個小小的水坑。林風見狀不顧沁入骨髓的冰冷,直接就挽起褲腳把鞋一脫跳了進去,凍的嘴唇都發紫了居然讓他給摸到了兩條二指寬的小魚來。隨便把小魚的內髒給處理了下,他就如同餓狼一般將魚給生生地吞進了肚子。已經被樹葉和草根吃得麻木了,腥味十足的生魚肉吃進嘴裏便引起胃裏的一陣翻騰,哇地就嘔吐起來,吃進去的樹葉和草根全被吐出來的。他足足吐了半個小時,最後似乎連膽汁也被吐了幹淨這才平靜下來。趴在水坑上方的泉水將嘴裏的苦澀漱去,閉上眼睛繼續咀嚼起魚肉來,他必須要盡快的恢複體力。這次情況好多了,帶著血的魚肉吃進去竟是如此的甜美,肚裏很快就升起了暖烘烘的感覺,林風覺得就是再來十條這樣的他也馬上就能吃下去。

夜晚是最難熬的時分,山中有了大量的濕氣,人是又冷又餓,周圍是黑漆漆的一片,尤其是四周安靜到了極點,就如死一般的寂靜,偶爾傳來一聲寒鴉的啼叫,又或風吹樹木的沙沙聲,讓人情不自禁就是一陣毛骨悚然。

林風無法安然入睡,隻要他一閉上眼睛,死去的人就會在腦裏浮現,一個個血淋淋的質問他什麼時候才能替他們報仇血恨。還要時刻警惕著潛伏的危機,不知道冷家的人什麼時候會追上來,每一晚他都睡不上三四個小時。

這幾天林風一直都很迷惘。這個世界越來越讓他感覺到無比的陌生。究竟是自己因為仇恨而蒙蔽了眼睛,還是這表麵安寧的世界原本就是一片汙穢?

望山寺發生的一切,那死去的眾人,陳大東、慧清、慧明,還有空覺大師,雖然走的時候沒有出什麼事,但可以肯定大師絕對熬不過去這一關。陳大東是為了複仇,可是大師和小和尚他們呢?他們隻是與世無爭的出家之人,為什麼連他們也會枉死?

好一個不與世爭,不去爭,看你怎麼活?

那冷家的確是的凶手,可是事情是因為他才引起的,如果沒有他在寺裏的出現,什麼事都不會發生,這樣說來是他也錯了。

這究竟是誰的錯?

林風在山中走了整整四天,猶如野人一般活著,饑餓、寒冷、疲憊、孤寂、恐懼,時時刻刻無不在襲擊著他幾乎快崩潰的神經,很多時候他真想就此躺下去,從此不用再去理會所有的恩怨,但他還是走出來了。

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不成人樣,跟那些蹲在垃圾堆的乞丐都有的一比。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又餿又臭的難聞氣味,衣服褲子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被樹枝和尖刺劃成了一堆布條,腳上的布鞋也破爛不堪,十個腳指頭有八個露了出來。頭發亂蓬蓬的,上麵還看得到泥土草屑之類,臉上也是髒兮兮的,黑一塊黃一塊的。裸露在外麵的部位被劃出一條條的血跡,有的還滲出黃黃的膿水來。

惟獨那雙眼睛更亮了,眼神裏多出了一股說不清楚的東西。

四天的磨難,加上前麵發生的一切一切,讓他的內心完全的蛻變。

幾天幾夜之間,他似乎老了十來歲,但他也真正成熟了。他把自己深深地藏了起來,眼睛裏一片漠然,找不出一絲別的情緒,漠視自己,也漠視別人。他不再相信什麼老天,他信的隻有自己。

冷家之所以能將眾多血腥加諸在他身上,無非就是那滔天的權勢以及錢財。林風用不著與他們比這些,隻要他的拳頭足夠硬,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定能承認他的存在,再將所有的仇恨一一送還給冷家。

自己看不懂這個世界,就讓世界來看懂自己吧!

過去的林風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重生的林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