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虎一直靠在切諾基車門上抽著煙，很有耐心的等我吐出了足夠多的汙穢，這才走過來問我，咋樣？沒事吧？沒事我走了。
我說你等等。咱倆走走吧？
大虎點點頭，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我說，虎哥，我問你句話。你願意回答你就說，不願回答就當我沒問。
大虎說，你說吧兄弟。
我說，今天我們打的這個人……到底什麼情況？
大虎想了想說，算了。跟你說了也沒什麼，你自己心裏有數就行了，對外不要亂說。你知道楊四嗎？
我詫異得張大了嘴。
楊四當年稱霸一方，幾乎壟斷我市的小巴行業，後來被李誌勇一戰擊沉，很久都不在江湖中行走。最近突然又再度出現，氣勢洶洶，財大氣粗，號稱手下有幾十號兄弟，而且長槍短炮，火力十分強大。
隻不過，楊四再度襲來，已經不屑於類似小巴這樣的生意。楊四接連承接了我市城郊結合部的幾處拆遷工程。舊村改造利潤豐厚，老房子裏麵拆下來的碎磚爛瓦、鋼筋木材都能賣掉，偶爾遇到頑強抵抗的釘子戶，楊四也會使用武力驅逐，一段時間，和開發商勾結在一起，以來獲利頗豐，風頭無兩。
我說，這個不是楊四吧？楊四今年恐怕快五十歲了。
大虎說沒那麼大，四十多吧。不過這個確實不是，這個人是楊四正在合作的一個開發商負責人，他們好像在談一個項目，今天桌子上其他的那幾個，都是楊四下麵的人。總之今天的事情做得漂亮，他們不會找到你們頭上。即便有什麼事情，也還有我。
我知道厲害輕重，明白大虎為什麼今晚如此小心。
大虎問我，你不好奇佟健為什麼要打斷這個眼鏡一條腿嗎？
我想一下，說，五哥也想做和那個開發商合作嗎？
大虎讚許的看我一眼，說，不是五哥。這是大哥吩咐的，五哥覺得找你比較合適。
我一愣，原來是史躍。
大虎說，現在全國各地都是拆遷，蓋房子，沒什麼比這個更容易賺錢。有錢賺的地方一定就有這種事，慢慢你就明白了。
遲疑一下，大虎又說，大家都很喜歡你。不過你現在跟著鄭岩，不好直接帶你做事。
我嘴上說，大家都對我很照顧。我幫誰都是應該的。但其實心裏很感慨。
平心而論，哪有人不貪慕虛榮。隻是方向不同，有人愛錢，有人愛名，有人低調，有人得瑟。
我心裏明白鄭岩目前所從事的這些所謂生意，和史躍、韓強、佟健等人相比，是上不得台麵的。大虎出獄之後沒有硬拚硬闖，而是一直跟在幾位大哥身邊，無疑是明智之選。可我現在的狀態十分尷尬，隻能選擇遊離。
鄭岩心高氣傲，不肯寄人籬下，一心想打出一個獨立帝國，而且對我即仗義又看重，我必須無條件選擇與他並肩。
我隻覺得渾渾噩噩，前途未卜，抱定了得過且過的心態，隨遇而安。就比如現在，我十分想念鳳姐小屋中那張舒適柔軟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