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弟弟獻寶(1 / 2)

瑤光握緊了手,直到把修煎得短短的指甲都掐進了手中,才硬是把心中的恨意生生壓下。

她這個人,人敬她一尺她敬人一丈。相同的,人犯她一尺她犯人一丈。若是不夠,說不得還會再犯上三尺。說她小氣也好,睚眥必報也罷,總之要讓她覺得解了氣才好。

就因為做事太絕,所以前世的時候才會前腳剛報了仇,後腳就被逼死在除夕夜。

不過,那是前世。

前世她家破人亡,孤身一人,行事可以毫無顧忌。除非她一心求死,否則人懼她畏她卻傷不得她。

而今,家人健在,她自然不能不管不顧隨心所欲隻圖一時痛快——別說這樣做會對家裏產生什麼不可估量的影響,就連她也不想重蹈覆轍,像前世那樣破罐子破摔,最終如願以償被一群怕她的人“逼死”。

——好不容易和家人重聚,她現在可是惜命的很。

所以整垮二房這件事,還要謀定而後動,從長計議。

不然別說父親,單就祖父那一關她就很難過:前世,年近花甲的祖父在湛兒夭折後一病不起。如今重來,她就算恨不得馬上將二房眾人再殺一遍,也不能真的讓老人家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

除非,連祖父也認為他們該死……

但其實死算得了什麼,她這個從地獄爬出來的人再清楚不過:有時候生不如死才最痛苦。

構陷嫁禍父兄之仇,殘害母親幼弟之恨,少失怙恃孝悌之苦……若二房的人還像前世一樣,她不介意將這些事一件件加倍償還給他們。

慘死,還是慘活,端看二房的人今生如何去做。

更深人靜,正是天亮前最黑暗的時刻。

外間偶爾傳來丫頭們翻身的輕響,瑤光躺在床上,聞著室內熟悉而又陌生的熏香,思緒漸漸從二房眾人轉到其他。

手臂不經意碰到床幃,瑤光想起了什麼,熟門熟路地打開床頭暗格,從裏麵取出幾根細繩。

這些繩子本來是她打算編結,係在親自磨好的玉石上,中秋的時候送給家人的。可前世跟今生一樣因為遊湖落水受了寒,病懨懨地拖了將近一個月都沒好利索。結沒編成,玉自然也就沒能送出去。

後來繩結編好了,想等過年的時候再送。可年前拿出來一看,又覺得玉飾磨得不夠精致,打算過完年得了閑再重弄。

隻是過了年沒多久,她的眼睛就因為意外看不見了,這些東西也就一直到最後都沒能送到她想送的人手裏。

瑤光又從另外一道暗格裏摸索出幾枚玉石。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溫潤細膩,沒有複雜的紋飾,是她親自選好料,研磨、打孔、拋光,花了將近兩年的時間才磨好的。

紅繩一共有七根,相應的白玉一共有七枚。

瑤光撥弄著玉石一一數著,送給祖父的、姑祖母的、父親的、母親的、哥哥的、弟弟的,還有……“那位”的。

瑤光撫摸著最後一枚玉石,愣愣地出了會兒神。直到外間又傳來些細微的聲響,她才回過神,抽出一根雙好的細繩,穿過壁孔,比好長短,又從暗格裏摸出一顆翡翠珠子,將珠子串在細繩上將玉璧固定好,慢慢編了起來。

屋裏沒有點燈,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動作——前世不能視物的那幾年,已經讓她習慣了在沒有光亮的情況下做事。

其實,丫鬟們說得沒錯,瑤光邊編結邊想。前世,自她九歲和“那位”決裂以後,的確誰在她跟前提起他,她就哭給誰看。

一開始是偷哭,後來明白偷哭不管用,就當著人的麵光明正大的哭,再後來知道當著人麵哭那人也不會理她,就又開始偷偷地哭……一直到她十二歲,眼睛受了傷,不能再輕易流淚,否則就會像滴了辣椒油一般火辣辣地痛,她便開始學會了忍淚。

要忍著,不能哭。

哪怕後來眼睛能視物後,她也要忍,因為沾了淚,眼睛會再次失明。

哪怕回到侯府看到雙親和哥哥的棺槨,得知親人俱亡的消息後,她也不能流一滴淚——若看不見了,那些血海深仇又如何去報。

所以這次當她睜開眼看到健在的家人,當溫熱的淚水從臉龐劃過時,她就知道這一次不是夢,是真的。

怎麼會是假的……瑤光挽好繩結,手指摩挲著瑩白的玉石——就連一開始她要為之忍淚的那個人都還在,怎麼會不是真的。

“小皇叔……”瑤光歎息著。

這樣輕輕的三個字從心頭劃過,到嘴邊時已成了難以言說的複雜滋味。

大周朝的厲親王是一位冷情到無情的人,這是世人對大周對厲王的評價,也是瑤光前世十六年最深切的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