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的腳好痛嘛。”你嗲聲嬌氣地對你說,“揉揉,好不好嘛。”這個時候多半我也是被你的驚醒而驚醒了的。我知道天氣變化大的時候,你的腳會麻糾糾的痛,你患有關節炎,那痛的滋味特難受的,我曾經也得過這樣的病,身有體會的。我坐起來給你認真的揉、捏、搓,就像是完成一件藝術品一樣的一絲不苟,慢慢地把你送入睡夢中。
我抬起頭來,習慣性地望著那個叫著蓉城的方向,我知道你在那兒,我知道你在想我,若我想你一樣的想我!
青春裏唯一一個異性的名字
我可以喜歡你嗎?
小禾的字寫得不好看,一點也不好看。
小禾讀書的時候是自卑的,終日隻會在教室的角落裏啃厚厚的小說。除了有零落的稿費單掉到她的課桌上以外,沒有一個人在意她。
有不少陌生的同齡人從遠處寄信給小采。她一一回,用心地把字寫得一筆一劃,生怕對方看不清楚。可幾乎看了她信的人,都不會再寫第二封信給她。隻有駱向陽。
駱向陽在距小禾很遠很遠的城鎮讀高三,不太像個好孩子。駱向陽寫第一封信給小禾說,你的文章如清風撲麵。
小禾聽多了這樣的誇讚,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但小禾的課桌上,輕盈得像一隻過路的蜻蜓。駱向陽寫,小禾,你的字雖然不算漂亮,但怎麼看,都像一個乖巧的小姑娘用心地在紙上刺繡,一字,一標點,都看得出你的心在上麵行走。
駱向陽的信來得很頻繁。他的手比小禾的手還要靈巧,每次都要把信折疊成不同的形狀,僅僅拆信,都要花費小禾很長的時間。駱向陽告訴小禾,是因為有很多女孩子折疊各種各樣的情書給他,他不喜歡她們,但他卻一一收下,隻是為了學會折疊信紙的形狀,然後寄給她。小禾有些感動,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但轉念就會告訴自己,或許人家隻是隨意講講。有時候小禾會將視線從信紙上偷偷轉移至班級裏那個優秀的男生身上,那男生同樣也被許多女生喜歡,甚至在最初的最初,她也會悄悄地就著落寞的月光給那男生寫情書,可是次日醒來,盡管昨夜的夢還帶著晨露的清香,但在早晨陽光微弱的照射下即會碎裂一地。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小禾再看到那個優秀的男生,便在心底開始默念著駱向陽的名字,然後無措地想象著他是否也這般清朗。
小禾將駱向陽的來信一一編了號。小禾想,若幹年後,回望來時路,將編了號的信一路看過去,定會發覺青春原來這樣微薄,或許,青春裏的名字,隻有一個,便是駱向陽。
駱向陽有一次在信裏問小禾長的什麼樣。小禾看著信,有一朵淚花不自覺地盛開在了信紙上。駱向陽再三要求小禾寄照片過去,小禾莫名地有些生氣,不但不寄,卻連著兩封信沒回給駱向陽。
小禾長得不算漂亮,但也不算難看,是那種行走在學校裏極少有人注意到的平凡女生。可小禾倒希望自己確實平凡到沒任何人注意才好。
有一段時間,小禾再沒收到駱向陽的信。小禾想,他一定生氣了吧?或者他一定覺得我不寄照片,就是因為自己長得太難看的原因。其實也是,隻要他要,隻要我有,我為什麼不給他呢?不過一張照片而已,或許他看到我事實上長得並不算難看,說不定會不計其它地喜歡我,反正又不會有見麵的那一天。
在最美好的年齡裏,小禾卻要的這麼簡單。隻要簡單的喜歡,哪怕是一點點,哪怕沒有永遠。
於是,小禾特意選了條長裙去了學校附近的照相館,選了藍天碧海的背景,雙手背在身後,羞澀而明朗地笑。
小禾寫了薄薄的信,將照片夾在紙張裏,信封的中間位置,工整地寫著“駱向陽”。可是,在她還沒有將信投進郵筒的那個下午,駱向陽的信卻再一次飄落至她的眼前。
信不長,駱向陽說,一直都沒收到你的信,以為你忙,就沒好打擾。連同泛著淡淡香味的紙張滑落的,卻是一枝玫瑰,紅得耀眼,雖然是剪來的,但是,小禾像是看到了駱向陽,倚在牆角,周邊是女孩子欽羨的目光,而他,沿著玫瑰的脈絡,一點點,一點點,專注地為她“采摘”。貼著玫瑰的紙張背麵,是駱向陽一向剛勁而落拓的字,寫著舒婷的《致橡樹》。每一行,都看得小禾的眼睫邊緣像搖曳起一顆顆打濕的露珠。
玫瑰的一側,駱向陽寫:小禾,真正在意一個人,外在的東西並不重要。最後的最後,寫著:我可以喜歡你嗎?
止不住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