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祭…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所謂亦者,唯此一念一願之生滅,了無盡之。”
恍如虛幻光影,倒映浮生。於此水中央,須臾刹現:毗鄰無盡之海,一方仙境島嶼上,猶如深淵不可見底、幽冥不可知清的落陷處,時有一名青衣男子駐留其間,仰望諸天片刻,自話輕歎呢喃,爾時縱身一躍,即跳入那無邊沉淪的黑暗。
“若有來生,隻願不會再擁有這一切,平平淡淡地,就足夠了……”
逝如朝夕轉瞬,驟然間,我已然來到另一處境地。此天無日,月無缺,星辰寰宇,琉璃如夢。似煙霞渙散、璀璨焰火,不知其極盡處,循環往複,終不得幻滅,直至時人芳華白首。
“青海,果然你還是決定打開封禁,實行淵祭。作為亦,我真不想看到你這麼做。”
話音傳來的方向,不遠處,清晰可見的婀娜身姿,即便身披瓏珞珠紗,珍飾雲髻,依舊難掩芙蓉之麵——怎麼會是她?熟悉的麵孔,卻是我始料未及的。神秘少女緩緩走身上前,站立於男子身側,時而唏噓長歎,顯然是接受了這一事實。
“罷了…既然你已有所決定,那我權且再幫你一次,隻希望屆時你可不要後悔。”
“多謝…”簡短的回音,一切畫麵似又浮沉水波,愣是讓我心神劇震——不經意地回眸,我仿佛看到了鏡中自己,究竟是幻夢?還是水波浮影?玄之又玄,隱沒三途河之中。
……
“她叫亦?”待到我醒悟過來,頓時發現自己仍處於水底。由於平時多有修習龜息吐納,以致身體機能自行閉塞,這才沒有被河水淹溺。想不到,淩逸老頭當初不肯收我為徒,隨意打發的一本書,如今倒是派上了大用場。
果真世事難料,如此感歎一陣,我即再度深潛水中,尋找陰魂誕生所在。巡視許久,我依稀在某礁石處,發現不少端倪——此地水深數丈,怪石嶙峋間,一股異樣的氣息撲鼻而來,好似清泉混雜了濁漿。粘糊糊的質感,無形之影遊蕩徘徊,更險些裹覆我身——愈是靠近,這種異樣的感覺愈發明顯,很可能問題的源頭便是在此。
大概是腹腔空氣耗盡,我忽時有些呼吸困難,未免身體因此傷損,驟然浮身起來“嘩”,凸出水麵。霎時間,河畔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然引起我的注意。盡管偽裝形貌,可始終掩蓋不了那異樣的氣息,同水底礁石處一般,讓人隱約有些熟悉…好像…莫非又是鬼門所為?
念及於此,我即刻爬身上岸,匆忙攔阻其身前,時已厲聲嗬斥道:“不要再裝了,無論你如何隱匿氣息,哪怕混跡陰魂當中,也無法瞞過我的耳目。就此現形吧!鬼門鼠輩!”
一時間,驅鬼咒出,此間遊竄的陰魂彷如驚弓之鳥,四散逃離。徒留一者,承受此咒法,“嘶”其身所覆陰魂,乍然消散,立時顯現出他本來的麵目。臂上時隱時現的“鬼”跡紋章,正是傳聞中鬼門諸人的命魂刻印——滯留冥府,陽世之人大多以陰神下界。故而當我發現他臂上印記的時候,近日來困惑我的許多問題,便一一得到解釋:原來如此。
為了打破現世僵持局麵,不僅在四川一帶散布鬼魅陰靈;鬼門中人更深潛入幽府當中,趁地藏菩薩講經之際,引發騷亂。陰陽兩界得此動蕩,恐無暇再顧及鬼門降臨儀式,或打探隱秘巢穴,甚者分散諸派實力聚集,逐個擊破。此一石三鳥之計,著實厲害得勁。可惜終究是棋差一招,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我的存在,不得不說:這必將成為他們陰謀的敗筆。
“是你,那跟在武當身後,被人當槍使的愣頭小子?”來人絲毫不在意我的出現,也許在他眼裏,我隻是一個跳梁小醜,隨便就可以打發得了。然而,輕視過我的人,絕不會有好下場。這是從我學法以來,挨個教育的事——當我見到他的那一刻,心底沉吟的術法,醞釀已久的拘魂咒縛,在其話音旁落的同時,瞬即迸發出來。
“知道還不束手就擒?罷了,還是讓你先嚐嚐我的咒法,免得你待會兒還在叫喚。”
虛空中,橫生刹現的藏青鎖鏈,猶如穿心枷鎖,上下承接,驟然將其捆縛在一處。似有若無的氤氳之氣,自虛空延續,涓涓流入軀體中。但聽苦痛咆哮之聲,其精神意誌愈見萎靡,四肢全無氣力般自相垂落。即使毫無傷痕,可顯已磨滅的東西,其人宛如死物般沉寂。無盡幽冥“嗚嗚”呼嘯,詭異如斯,更是為此平添了幾分神秘的光彩。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竟也變得這麼厲害……拘魂咒,這不知名的古怪枷鎖,究竟還隱藏有哪些秘密?為何每回使用,隨著我修為的精進,它的形貌越發不同……正如三途河鏡水之夢,也許我真正的身份隻有她知道。至於那本奇書,該不會也是她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