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自己口中的“他”，墨鴻天不禁麵露一絲柔情，但是手中的龍頭拐杖下的利刃卻絲毫沒有收回來的意思。
“你們真的要把那孩子培養成怪物嗎！？”
利刃抵在自己的喉結上，甚至自己能清楚感受到利刃上的那股涼意，可龍一卻不卑不亢地朝墨鴻天質問著。
“你以為我想嗎！！！！”空無一人的走廊上，傳來了墨鴻天的咆哮聲。
“他不光是墨家的接班人！他還是我的親孫子啊！是我最後的親骨肉啊！他的父親和母親是什麼身份！你難道還不明白嗎？他若不成為怪物！你認為他能活下去嗎！你希望在他身上重演他父親的悲劇嗎！！！！”
這位一生見慣了太多死與生，經曆了太多離別的老人竟然在晚年之際一邊流下淚水一邊嘶吼著。宣泄著他身為一名父親、一名爺爺的無奈。
對上老人飽含淚水的雙眼，龍一沉默了，臉色陰沉地垂下頭。
墨鴻天手腕一轉，收回了龍頭拐杖中冒出的利刃，轉頭便走向了走廊的盡頭。
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什麼，墨鴻天有停下了腳步，頭也沒回道：“那小子說過今年過年會回家族的，你要是有時間也來聚聚吧。”
說罷，墨鴻天的背影便消失在龍一的視線裏。而龍一卻依舊一臉沉重地愣在原地，雙拳攥緊又放開、攥緊又放開、攥緊又放開......重複了這個動作不少遍，他才邁出了步伐離開了這處基地。
回程的車上，龍一靠在後座上，在從軍數十年的今天第一次思考起了所謂的“對與錯”。許久他才想通，對於他們這些體製內的人來說，凡事根本沒有對與錯這麼一說，他們所能考慮的隻有遵從大局行~事，為了大局著想他們往往必須拋下個人感情，似乎這麼想起了他們體製中人個個都是一隻怪物啊。
可是，龍一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家人被培養成怪物。因為家人，是他這隻怪物最後的底線。他不敢想象墨鴻天這位老人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願意將自己親骨肉遵循那個男人的遺囑培養成一隻怪物。
“對不起！”
突然，龍一抬起了手臂捂住了自己的雙眼，口中不知向何人道歉。
也許是在向自己早已過世的摯友道歉......
也許是在向自己所質問的那名不知下了多大決心的老人道歉......
也許是在向某位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少年道歉......
也許是在向無權無勢無法決定自己生死的少女道歉......
也許是在向自己所無法全部拯救的那天湖市數以百萬計蒼生道歉......
又或許他隻是自私地向自己的本心道歉......
拿出自己口袋裏一直放著的他們家的大合照，看著照片自己家人臉上洋溢的笑容，龍一的內心有著複雜而說不清的心情。
他在慶幸？慶幸那樣的悲劇沒有發生在的家庭中？
他在悲痛？為某位沒能降臨在自己家庭的少年而感到悲痛？
人類，是一種感情複雜的動物。明明擁有著各種野獸的本能，卻會下意識去壓抑這些本能，包括野性、欲望、暴戾等等。上帝賜予人類名為“理智”的枷鎖壓製這些野獸的本能，讓人類得以成為地球的霸主。而名為理智的枷鎖卻又讓人類產生新的感情，比如自私、嫉妒這些野獸所沒有新感情。
犧牲一人，而拯救剩下的九十九人。相信所有人都會願意，但若那一人是你的親朋好友呢？
趙老最後決定便是犧牲天湖市沒能逃出的平民，而換來其他城市平民們的安定。
而墨鴻天的決定便是犧牲掉所有改變墨塵凡人格的不穩定因素，以及犧牲自己的那份親情，最後換來成為怪物但是足以活下來的墨塵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