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又響起來了,她繼續跳著,就像上了發條,不停地跳。我站在旁邊看著她想,她跳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十點了,太陽還高高地掛在天上,不肯下來,活活地要燒死人,這就是西藏的太陽。我開車在八一鎮沒有目的地轉著,突然靈機一動,對,到朗瑪廳去,去聽藏族歌曲,觀賞藏族歌舞去!朗瑪廳裏人已經是滿滿的,散發著濃濃的酥油茶、啤酒還有熱氣騰騰的人氣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我在前麵找了座位坐了下來,台上已經開始了今晚的演出。在熱舞歌聲的喧鬧下,我不經意地往後麵看去,發現一個非常熟悉的身影。嗯!就是她,那個在拉薩布達拉宮腳下的舞者,一個讓我好奇的女人,一個有著魔鬼般身材的女人。我不由S主地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身邊,S我介紹說起了在布達拉宮腳下給她拍過照,如果不是城管趕她走我們就會相識,今天在林芝八一鎮相見是天意、是緣分。我的話她一點都沒有感到意外,很友好地笑著點頭,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你喝飲料。”說完拿起了一聽可樂塞到我的手裏。當我接她手中的飲料時,一股濃濃的香水味剌激著我的鼻子,很難受。借著燈光我看到,她現在穿的衣服和在布達拉宮腳下跳舞時穿的一摸一樣,化著濃妝。她長得不像藏族人,也不像漢族人,有著特殊的神態和氣質。
我好奇地問她:“你是藏族人嗎?來八一鎮跳舞嗎?住在哪裏?”她完全聽不清我的問話,因這會兒台上和台下演員與觀眾互動,跳著舞、唱著歌,很吵。她拉著我的手走出朗瑪廳。她的手濕乎乎的。出來後,她手指向右邊的房子告訴我,她就住在這個旅館,昨天到八一鎮來跳舞。在拉薩跳舞城管抓得很厲害,每次跳到一半,城管來了就得逃,無法跳下去,也沒了收入。她隻好到處逃,到處跳。去過山南、那曲,還有日喀則。她說她不是藏族人,也不是漢族人,是尼泊爾人。
我問她要電話號碼,她搖頭說沒有手機。我拿出一張紙寫了我的名字和手機號碼並告訴她,我明天來找她。她歉意地笑著說:“我明天還要在呑港街廣場跳舞,你下午到廣場來找我。”我點頭,之後我們回到朗瑪廳觀看節目。
第二天中午兩點鍾,我來到了廣場前。遠遠就聽到歌聲,走近一看,廣場地上放著一個破舊的錄音機,錄音機裏傳出了印度歌曲,尼泊爾姑娘癡迷地跳著舞,跳啊跳,我連續給她拍了許多照片。跳完一曲,她走到我的身邊笑著說:“你來了。”剛問完我,錄咅機又響起來了,她繼續跳著,就像上了發條,不停地跳。我站在旁邊發愣看著她想,她跳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旁邊觀看的人一個個往她前麵的布兜裏放錢。我走近一看,大多都是一元錢。
看她這麼忙,我就跟她說,你演出結束後給我打電話。說完我走了。
天下起了雨,我開著車沿著尼洋河遊蕩著,手裏拿著手機一直在盼望著她的電話。我對她從尼泊爾來西藏以跳舞謀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是怎樣在西藏以跳舞為生的呢?
幾個小時過去了,還沒有電話,我把車又開到了廣場,根本沒有她的身影。下雨!可能是回去休息。
大約六點鍾,我的手機響了,她告訴我她在房間等我。
進了她的房間,客氣地讓我坐下,臉上還帶著濃妝,近處看有點可怕,她羞澀地告訴我,待會等雨停了,還要出去跳舞。說完之後又在濃妝上塗抹著。麵對麵坐在這位尼泊爾姑娘麵前,她臉上塗了厚厚一層粉,也沒能掩蓋住皮膚的黑,但臉的輪廓分明,眼睛很大。我問她來到西藏多久了,能講講嗎?她畫了一下眉毛笑著告訴我,她是三年前和同村的一位在拉薩開商店的阿姨同來的,來了之後就不願意走,覺得拉薩的天很藍,氣候很好,就留了下來。然後她停下化妝,露出了憂鬱的眼神看著我,用不標準的普通話說:“我叫瑪德琳,家裏有父母和我。我在的那個村子很窮,生活很苦。我從小就喜歡跳舞,到了西藏後我就開始在街頭跳舞掙錢,經常被城管趕來趕去,我也不管,再換個地方繼續跳。跳舞掙來的錢一部分存了起來,一部分留到藏族人過藏曆年的時候,帶回尼泊爾給父母。父母看到我能掙到錢也支持我繼續來西藏。我現在是十九歲,我準備跳到二十三四歲,就不跳了,拿出儲存的錢,在拉薩開一個尼泊爾飾品商店,然後在這裏找一個心上人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