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瑩是什麼來頭,陌然似乎並不太關心。他來參加選舉,也是被逼無奈。幾年前在東莞混下來後,如今他已經是一家兩千多人大廠的廠長。老板秦園對他的無限信任,讓他一直有著“士為知己者死”的想法。
烏有村村長的位子,對他來說,實在沒太多的誘惑。
就像他決定回來競選時跟秦園說的一樣,他就是來應應景的,寬慰一下陌家老爹的心。陌家爹被告知要二兒子回來參加村長選舉時,整整激動了兩天。第三天他命令三兒子陌生趕赴廣東,就是綁,也要把陌然綁回來。
陌家有此待遇,是破曆史記錄的。陌家老爹能不激動?過去他們陌家,幾輩子的先人無不仰人鼻息活著,不管任何時代,陌家連個生產隊長都沒撈到做。現在有個當家做主的機會,陌家老爹焉能放棄?
陌生把話傳給陌然後,說了一句狠話:“二哥,你要不回,以後別怪我不認識你。”
陌生是陌然壓在老家照顧爹娘的。陌家老大陌天自從結婚後,就與父母分家另過,平常很少來往。陌秀又還在讀書,家裏要沒個人照看,陌家爹娘可能連口熱水都難喝上。盡管這幾年陌然寄回去不少錢,翻造了新房,但老人身邊沒人照顧,就好像眼看著山珍海味,人卻得了厭食症一樣的難受。
關鍵陌然是個孝子,他不能不管爹娘的想法。
所以陌然對秦園說:“我必須要回去一趟,盡人事,知天命。”
秦園還有些擔憂,怕他選上了回不來,還是陌然安慰她說:“放心,我老家認識我的人沒幾個,他們也不會選我,我們家就算都投我的票,也不會超過十票。我就是去陪考的。考完了,我就回來。”
陌然請了一個月的假回烏有村,盡管秦園十分的不願意,但看到陌然態度堅決,也隻能答應。
陌然之所以請這麼長的假,是因為他做事一貫認真。在他看來,既然參加了,總得要努力一番,不管結果如何,也算是對自己負責。
陌然沒想到的是選舉這事陌生幾乎不用他插手,陌生在烏有村有一幫子小兄弟,平常一天到晚聚在一起混,算是鄉痞一類的人物。這幫子人一天到晚無所事事,盡幹些偷雞摸狗的小勾當。也不怪陌生,鄉下太閑,不找點樂子,還真難打發一天天的時光。
看到陌然緊張的神態,陌然頓時來了興趣,悄聲問:“肖瑩是什麼來頭?”
陌生便指了指坐在主持台上的縣組織部的幹部,低聲說:“這個人是肖瑩的哥哥,親哥哥。”
陌然心裏一動,便凝目去看,發現這個組織部的幹部,長得與肖瑩還真有點像。眉清目秀的,臉上始終漾著一層溫和的微笑。
“與我相幹麼?”陌然不屑地說:“肖瑩有個組織部的哥哥,當了烏有村村長就是,何必還要我和猛子來陪考?”
陌生便笑,說:“哥,虧你是走碼頭的人。那樣做,豈不是給人留了話柄?現在是什麼時代啊?就算要耍個詭計,台麵上也總得要過得去。”
兩兄弟正說著話,台上領導開始講話,大意是此次選舉,關係到烏有村未來的發展大計。村民們要認真對待,千萬馬虎不得。當家的把家當好了,家裏人才有的吃,有的穿。
齊烈說完,李大霄說。李大霄說完,組織部的幹部卻不肯說了,擺擺手拒絕。
接下來就是投票。村民們在電視上看到過人民大會堂投票的樣子,也學著樣,雙手捧著選票,小心翼翼往票箱裏塞,最後還不忘叫人拿手機給自己拍一張照片留影。
陌然的戶口還在烏有村,因此他一樣有選票。再說,如果他沒戶口在,他連參選的資格都沒有。
投票環節很快結束,兩個票箱子的票都當著村民的麵倒在幾張課桌拚起來的桌麵上,幾個預先選好的人開始唱票計票。
誰得一票,就在後麵黑板上的名字下畫一道杠,每五票成一個“正”字。
計票過程很漫長,陌然本來就不關心結果。隻希望票數計算一出來,他落選後,馬上啟程回東莞去。
村民們投完了票,興致也去了一半,有些人開始偷偷開溜。畢竟最後的結果對他們來說,不是他一張票能決定的。選舉時間趕在冬閑,他們尚能湊下熱鬧,要是遇到農忙,他們根本不會有半點興趣。
陌然從禮堂出來,他想去廁所方便一下。
這座小學是他讀書過的地方,因此每個地方他都很熟。從禮堂出來,要走一段很遠的路。廁所修在一個緩坡下麵,衛生狀況不令人滿意。
還沒走到,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踩雪地的聲音,便轉過頭,剛好看到肖瑩也急匆匆過來。
兩個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各自微微一笑。
陌然先伸出手,肖瑩遲疑了一下,還是將手遞了過來。兩個人握在一起,便匆匆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