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兔子論(1 / 2)

一連十幾天,烏有村就像一潭死水,再無動靜。

積雪早已消融,大雪過後的土地煥發出勃勃生機。陽光下,有嫩黃的小草迫不及待地鑽出地麵,在微風裏嬌怯地打量這個新奇的世界。

新村長陌然走馬上任半個月,除了當選後開過一次會,再沒接到支書齊烈的指示。

齊烈不找他,是眼裏根本沒有他,還是烏有村真的無大事?

接近年關了,村裏不會沒有大事。孤寡老人過年慰問,農田補貼的落實,計劃生育工作的年度收尾,以及縣城水廠的土地補貼發放。每一件事看起來都迫在眉睫。特別是涉及到冬季水利設施的維修,過了年,就難了。

烏有村有一條支渠,蜿蜒上百公裏從上遊水庫而來。這條水渠是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修的,動員了幾十萬人,日夜戰鬥在工地。當年的陌家爹,也是修水渠中的一員。

水渠成功後,確實給烏有村帶來了巨大的幫助。想烏有村雖然不缺水,但水塘並非都在山腰。烏有村的田土,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在水塘上方,要將旱田變水田,水是唯一的保障。

過去,村民用水車車水養田,倘若遇到幹旱年景,水塘裏沒水,隻能幹瞪眼。

這條水渠恰恰解決了這個重大的問題。水渠從山頭過,打開缺口,清洌洌的水便能將烏有村半山腰以上的田土盡情灌溉。

水渠每年隻在夏季幾個月通水。一到秋季,不需要灌溉了,水渠便關閘停水。沿途的村民便去修繕缺失的渠道,加固或者清淤。

這本來是件大集體協作才能完成的事,果然在承包製出台後,水渠再沒人管了。年久失修之後,千瘡百孔。水庫也懶得放水了,即便遇到百年不遇的幹旱,水庫也不再放水入渠。

其實這也怪不得水庫,渠道不修,問題太多。倘若貿然放水,水到渠穿,造成了損失誰來賠?

由是過了許多年,上級領導終於發現,沒有水,經濟建設隻是一句空話,於是又開始重視起水渠來,每年撥了不少的款項,專門針對渠道修繕。

過去修水渠,都是出義務工。這種傳統在維持幾年後,正式壽終正寢。現在再修,是需要出錢雇工來做的。

陌然了解過,鎮裏撥下來的維修款不少,但要全部將渠道修好無後患,這點錢顯然還不夠。唯一的辦法就是再次祭起出義務工的大旗。他甚至有了主意,過去義務工組織不起,是村裏沒辦法治到村民。現在他們再不出義務工,很簡單,與土地補償款掛鉤就是。

縣城水廠占用的是村集體土地,過去是一座桔園。這座山的土地補償款,就不是一個組或者一個人的,而是整個烏有村,人手有一份的。

陌然找到齊烈,開門見山地說:“齊書記,我想組織村民,將渠道修一修。”

齊烈楞了一下,表態說:“好。”

“鎮裏撥的款,你看什麼時候拿出來合適?我想了一下,工錢先不說,修渠道的人,每天解決吃喝還是要的。”陌然不動聲色地說:“我聽說,這次鎮裏撥的渠道維修款足夠將渠道翻修一遍了。”

齊烈沉默了一會,問他:“你想怎樣修?”

陌然微笑道:“還是出義務工的形式,每家每戶都派人。”

“現在的人,能叫得到?”齊烈懷疑地問。

“應該可以。”陌然信心滿滿地說:“我做了調查,村裏出去打工的男人,過年前基本都會回來。剛好趁著他們回鄉沒事幹的機會,召集大家一起把渠道修一修,總是個好事。”

齊烈就搖了搖頭說:“這些人在外麵幹的都不是泥水活,很多人連個鋤頭把都拿不起,叫他們來修,費力不討好。不如請個專業的維修隊,大家心底都有個底。”

陌然問:“哪裏有專業的呢?”

齊烈毫不猶豫告訴他說:“齊猛就行啊。我看,不如包給齊猛去修。他這人還行。”

陌然笑道:“猛子過去也沒做過這樣的活。”

齊烈又楞了一下,反問他:“你見過當建築老板的人都會砌磚麼?”

陌然便不好再說下去,沉吟一會道:“也行。不過,我覺得還是開個會,大家表個態。”

齊烈擺擺手說:“會就不要開了,開來開去沒個結果,耽誤了事。”